艾伦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相信上帝吗？以前他每次从加利福利亚教堂开车经过时，都会留意一下今天做祷告的人数多不多——人多的时候教堂大门总是敞开着。

可他和教堂的缘分，也仅仅只是这样。他没有给女儿做过洗礼，更没有给女儿取过教名——所以这个答案似乎很显然。

艾伦摇了摇头。

琳达意味深长地看着艾伦，她想说些什么。可看见艾伦专心地喂玛丽吃鸡蛋羹后，琳达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理解艾伦，因为琳达自己曾经也是一个认为上帝只是可怜之人的安慰——她隔着卫衣抚摸着项链，仿佛担心那个十字架会从上边脱落一样。

“艾伦......”琳达觉得有些难为情，“我把一切都搞砸了......”琳达站在卧室门口，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次走进去。

“没事。”艾伦继续给女儿喂着鸡蛋羹。说实话，他本来也不指望琳达能让玛丽变得更加开心一点。他只是想借此次机会和琳达相处一会儿。

可那个让他整个脑袋变得冰麻的感觉，让艾伦没有了这个兴致。

这种感觉......虽然艾伦不想承认，可他确实感到了有丝丝的心虚。

如果你想让琳达继续留下来，赛琳娜会怎么想？艾伦犹豫要不要让琳达不那么自责，赛琳娜已经死了，况且......我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赛琳娜？

艾伦越想越激动，他丝毫没在乎自己耳红脸赤的样子有没有被琳达看到。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艾伦把鸡蛋羹重重放在玛丽的书桌上，是她对不起我！

“琳达，”艾伦走到她的身边，“你已经尽力了。”

“这简直......”

“没事，”艾伦没让琳达继续往下说，“谢谢你，你能愿意来这儿......人们好像对我的房子有些偏见。”

琳达很认真地听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她应该离开了。

弗兰克像往常一样（虽然他昨天和前天没有），坐在门廊的藤椅上喝茶。

他本想待在屋里。这样不但可以透过窗户来观察艾伦那边的情况，而且也能确保自己不被发现——只要他注意到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赶紧离开窗户。

但是弗兰克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从屋子里出来。于是他便选择在门廊里等着。

我还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弗兰克喝了一口菊花茶。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储备了，这壶茶已经是第二壶了——弗兰克决定如果这壶茶喝完的时候，她还没有从艾伦家出来，他就进屋去。

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呢？弗兰克盯着琳达的那辆车思考着，虽然他也清楚自己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也该到了回忆过去的年纪。可弗兰克并不是那种整日沉浸在过往的人。

但是今天，弗兰克隐约觉得自己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想起来。

不知不觉，弗兰克放在茶几上的壶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二，而琳达还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弗兰克厌倦了等待，也许我根本没有见过她，可能是我太想知道露娜的消息了吧。

弗兰克又看了一眼琳达的车，他甚至觉得琳达早就从艾伦家出来了，只是自己老眼昏花没有注意到而已。

确保自己没有漏掉琳达之后，弗兰克叹了一口气。他把摆在茶几上的茶壶茶杯收好，慢慢悠悠地回了家——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渴望听到那两声车笛声的愿望破灭了。

露娜会去哪了呢？弗兰克这两天一直没能睡好觉，他总是在浅浅的睡梦中听到露娜的声音——当他从梦中醒来时，那个声音却又消失了。

尽管露娜一直没有回来，弗兰克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的鞋垫上摆好她喜欢吃的牛奶玉米片。

收拾好茶具，弗兰克便把鞋垫上依旧满盛着牛奶玉米片的小碗端走——他可不想让露娜吃过宿了的食物。

“她今天该回来了吧......”弗兰克不禁再次对听到那两声车笛而充满期待。

琳达从来没有这样感到羞愧，也许镇子上的人说得是对的，亨利也早就提醒过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的楼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了艾伦家的门——琳达还能感觉到乔纳森夫人在身后默默注视着她，伴随着那让人挥之不去的诡笑......

当她走到外边时，才发现一直笼罩在心里的阴影终于有了开始消散的迹象。她的耳朵好像又能重新捕捉到了微微的风声、还有自己的皮靴踩过石板路的“塔塔”声——琳达记得她来时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当琳达的神经舒缓下来了之后，她想了自己有件事情没有完成——但是她继续往停车的地方走着，没有转身再次敲响艾伦的家门。

尽管琳达一开始也很好奇这个问题：露娜是谁？可现在，琳达只想赶紧回家，或许还来得及和亨利一起去吃晚饭。你可千万别把订好的位子取消啊，琳达又加快了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的失信行为，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琳达克制着自己不朝弗兰克家哪里==那里看，她担心那个老人家会像之前那样突然从房子里走出来。然后询问有没有打听到露娜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自己去问艾伦？

琳达把十字架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放进副驾驶的座位上。她长舒了一口气，想要把刚才怪异的经历给忘掉。

“回家吧。”琳达对自己说，她踩下油门，忍住了想要按下喇叭的冲动。

“哦天呐。”弗兰克手一滑，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他望着窗外琳达的汽车越来越远，心中不免有些焦虑——难道艾伦也没有见到露娜？上帝啊，她可别出了什么事情。

弗兰克感到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顺势坐在沙发上。

他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意识到这个问题。早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我没浪费时间等待她回来，而是去周围召找找的话——哦上帝保佑她平安无事......

弗兰克的眼眶湿润了，他都忘记了自己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

他也不想回忆起那悲痛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