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剧宗师
作者: | 分类:都市 | 字数:6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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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六月雪下
故事继续向前发展,蔡母得知蔡昌宗的死讯,急得吐了好几口血。
吐血之后,蔡母忽然想要吃羊肚汤,窦娥便吩咐张妈妈去买。
这时,张妈妈犯懒不乐意去,一肚子坏水的张驴儿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生一计,他主动替张妈妈揽下了去买羊肚汤的差事。
张驴儿心中暗自思忖:这可是我的好机会到啦!
这老梆子病了,想吃羊肚汤,趁这节骨眼儿我在羊肚汤里头给她搁点毒药,把这老梆子给药死,剩下窦娥一个人,那她还跑得出我手掌心吗?
于是,张驴儿从药房卢掌柜那里买了一包耗子药下在了羊肚汤里。
接下来,故事的发展颇具戏剧性,是台下戏迷都喜闻乐见的情节。
阴差阳错,蔡母没有去吃那有毒的羊肚汤,贪嘴的张妈妈却把那一盆毒汤喝了个精光。
果然是恶有恶报啊!
张驴儿想要害人,却把自己母亲药死了。
何凌觉得这张妈妈误服张驴儿所买毒汤的情节真是大快人心。
如今,张妈妈已经遭到了报应,接下来,就该张驴儿伏法了吧!
要知道窦娥的父亲窦天章已经当了巡抚,而且,正在来寻找窦娥的路上,那张驴儿杀了蔡昌宗的事估计也藏不住,迟早要真相大白的。
当然,这只是何凌自己单纯的想法,她却不知这个故事的曲折离奇远超她的想象。
张妈妈死了,张驴儿心生一计,顺势把罪责推到了蔡母头上。
他想让蔡母认他做儿子,然后名正言顺的霸占窦娥和蔡家的家产,蔡母不同意,张驴儿就拉着蔡母去见县官。
于是,陈庆魁反串的县官大人正式出场了。
红色官袍,黑色官帽,白色长髯,再配上鼻梁上的一团“白豆腐”块,一看就是个昏官。
“作官不与民做主,枉吃白菜熬豆腐。
下官,胡里图。
蒙圣恩,放我山羊县的正堂。
赴任以来,每日吃吃喝喝,到也消闲自在,今逢二五八日放告之期。
来呀!”
陈庆魁一声令下,两名龙套立刻上前应答道:“有。”
“放告牌抬出。”
“是。”
放告牌一抬出来,耿长庚饰演的张驴儿就把孙晓棠饰演的蔡母拉上了公堂:“老梆子,跟我走吧,大人冤枉啊!”
“何人喊冤,带上堂来!”
山羊县令胡里图人如其名,糊里糊涂。
张驴儿状告蔡母毒杀了张妈妈,蔡母自然不认。
只是蔡母在张驴儿的诬赖下,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糊涂县令见蔡母拒不招供,就想直接对蔡母用刑。
情急之下,窦娥越众而出:“害死张妈妈的事,我婆婆实不知情,都是犯妇一人所为。”
张驴儿不想窦娥受刑,连忙道:“大人您别听她,她有疯病,我娘是那个老梆子药死的。”
胡里图大喝:“一边呆着去,公堂之上哪有你插话的份。”
他又看向窦娥:“这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招供画押,可是要给他妈妈抵命的。”
“是犯妇所为,情甘认罪,万死不辞。”
“敢作敢当,好样的,来人,将窦娥钉肘收监,把其他人都撵下堂去。”
看戏台上窦娥与蔡母争相认罪,最终,窦娥被收监,而张驴儿这个凶手却逍遥法外,台下戏迷都气炸了。
“卧槽,狗官啊!草菅人命!”
“这个张驴儿该死,害死两条人命了!”
“快放了我们窦娥。”
……
气什么气,情节铺垫到这里,明显就要触底反弹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看到窦娥被关进大牢,何凌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开场就演了啊,窦天章已经当了巡按,而且马上就要来山羊县看望窦娥了。
我们窦娥可是巡按大人的亲生女儿,害死蔡昌宗的张驴儿和那个把窦娥收监的糊涂县令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收监不久,那些同情窦娥遭遇的乡亲四邻一起到巡按大人的官轿前为窦娥鸣冤。
窦娥?
看到诉状,窦天章大惊。
问清详情之后,他当即下了命令:“速速派人将张驴儿捉拿到案,吩咐打道山羊县。”
听到林雁秋的话,台下观众立刻鼓掌叫起好来。
“巡按大人威武!”
“窦娥有救了,张驴儿必死!”
“胡里图和那个药房卢掌柜也不能放过。”
……
故事越来越紧张刺激了,一边是糊涂县令想要将窦娥择日问斩,一边是巡按大人紧赶慢赶前往山羊县。
眼看刑期渐近,何凌也不禁为窦娥担心起来。
正常情况下,窦天章应该是在窦娥将要被问斩的关键时刻,恰好出现在法场上,然后以尚方宝剑救下窦娥,窦天章救下女儿后,就会惩治糊涂县令和张驴儿,故事勉强算大团圆结局。
只是,这出戏剧会按照正常情况发展吗?
显然不会!
法场这出戏是《六月雪》最大的高潮,也是它流传千古的魅力所在。
沈月楼自然不会更改。
京胡声响起,陈庆魁稳坐法场,一声令下:“来,晓谕那刽子手:将窦娥绑好,大游四门;
时辰一到,即速报我。”
“是,大人。”
正说着,八名士兵、两名刽子手共计十名龙套把沈月楼饰演的窦娥押了上来。
一身新寡黑衣,面容凄楚,双手还负着枷锁,实在惹人怜爱。
“窦娥太可怜了,丈夫死了,婆婆惹上人命官司,自己不得不去抵罪。”
“一开始多幸福的家庭啊,都是恶人与昏官所害。”
“窦大人马上就来了,恶人肯定是要伏法的。”
……
被十名龙套押上进入法场,沈月楼做举目四望身段,口中配合着念了一段韵白:“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慢说我心碎,行人也断魂。”
胡琴声响起,沈月楼忍不住唱起了慢板反二黄:“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听了这段凄楚哀婉的慢板二黄,何凌只觉心里堵堵的,压抑地难受。
这戏词写得太好了。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天地不公,我们窦娥真是太委屈了。
唱完一段慢板反二黄,沈月楼积攒了一下清绪,又唱了一段二黄散板:“虽然是天地大无处伸辩,我却还要向苍穹诉告一番!”
唱到此处,沈月楼已经调集了全身所有的情绪,他准备在吉祥戏院,释放一枚催泪弹。
看到窦娥绝望和不屈的眼神,台下的观众都已深吸了一口气,何凌紧咬着嘴唇,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苏瑾也完全进入了剧情,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知道故事发生到这里,前面的铺垫都做足了,接下来必定是窦娥情绪的大爆发。
正如窦娥戏词所说的那样,既然天地人间都无处说理,那她便要向天地之上的苍穹诉告一番。
“这官司眼见得不明不暗,那赃官害得我负屈含冤;
倘若是我死后灵应不显,怎见得此时我怨气冲天!”
唱到此处,沈月楼被刽子手压着的身体突然抬起头,只见他眼中含泪,唱出了几行震撼人心且催人泪下的戏词:“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溅,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
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
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