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代
作者:岚清骨 | 分类:悬疑 | 字数:7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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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黄泉路
白无心进入了沉默状态,显然,他不想多说。
虽然我很想知道他母亲的身份,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逼白无心开口,恐怕天王老子也不行。
我们在原地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期间我解剖了植幻蜥蜴,我想知道它和幻泽蕨是以何种方式进行共生的。通过解剖研究,我发现幻泽蕨寄生在植幻蜥蜴的肺部。幻泽蕨的形状像海星,由于支撑起整个叶部的「茎」是星形的,所以我看不到它的根部。星形茎部的中央有一个孢子囊群,上密密麻麻至少有三十几个孢子囊,看的我直恶心。蕨类植物是自然界里进化水平最高的孢子植物,它们通过孢子繁殖。
我猜幻泽蕨射出的孢子被生物吸入肺部之后,会直接寄生在生物的体内。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我们三个都有被寄生的风险,我最好把这颗恶心的幻泽蕨放进密封袋、装进保温箱带回人类世界,交给罗曼诺夫家族的医学研究机构,研制消除孢子寄生的药物。
我可不想变成喘气时喷出致幻物质的人型怪物。
冰封与死亡和奇怪恐怖的古生物一直统治着这座巨大的冰川,而在这种未曾间断的统治降临之前的那段岁月里,人类这一物种几乎还举着削尖的树干在雨林、山间、平原上野蛮地觅食。
行走在这座万古沉寂的空心冰川里,我产生了许多的想法与感受。如果要为我的所思所想描画出哪怕最最基本的轮廓,那么一定是由一连串震撼、惊叹、恐怖的情绪和记忆组合而成的令人困惑到绝望的混乱。
以前的我只关心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偶尔在知乎和虎扑上发些帖子,在评论区侃侃而谈,指点江山,过着无聊且毫无意义的生活。我从未想过几年后的自己会漫步在一座始建于数百万年前的神秘冰川里,解读着记录远古文明开始与毁灭的咒文,思考人类如何摆脱被异族和造物主的耍弄。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法国无神论存在主义的代表人让-保罗·萨特先生说的:“无知者是最不自由的,因为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这句话的含义。
“无知者”这三个字代指的并不是缺少文化教育的人,而是指从不思考的人。
总有些人随波逐流,自我放纵。他们从不去思考人生的意义,只要满足物质和生理需求满足其中一项,他们便会感到满足。当然,我不并不是在批判什么。追求平凡不是一种错误,不善思考也不是错误。
我只想表达一种看似遥远,却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思想,即:“尽管我们很渺小但我们仍然可以思考人类的未来、人类和自然的关系、人类世界将往何处发展,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因为当这些问题真真正在的出现,并成为人类发展需要首先解决的问题时,便不再仅仅是社会高层群体需要思考的问题了,而是我们全人类需要思考的问题。
就像现在。蓝血族入侵人类世界,美国对全世界发动无差别核打击。现在的人类世界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氢气球,随时可能爆炸,而我们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吗?毫无办法。
释放自然之神是一步险棋,联合异能者对抗蓝血族也是一步险棋。
因为我们的“合作伙伴”和人类的力量并不对等,换句话说,我们的“合作伙伴”未来也许会成为比蓝血族还要可怕的敌人。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能利用潜在的敌人,去消灭眼前的敌人。
我很无奈。但让我无奈的并不是摆在眼前的情况,而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孤独。这份孤独的根源在于,没有人理解我冒着生命危险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理解我从一个平平淡淡的毕业生走到今天这一步经历了多少的苦痛折磨和矛盾抉择。
我多么希望能有一群人自发地聚集在我的身边,帮助我分担这份千斤重担。
我多么希望这个世界是和平的,多么希望人类突破种族和国家的界限,相互理解,相亲相爱,以全人类之力量共同对抗蓝血族的入侵。
如果这一天能够到来,我的所作所为才真正的值得。
黑山羊之母叫嚷着:“看到那座石门了吗?那就是北极冰封城的入口!”
终于,我们踩着冻硬了的积雪,面朝头顶上的巨大空洞,不顾身体和心灵上的疲惫,怀着充满了奇迹迫近时的激动与热切的心情,坚持不懈地登上了喇嘛千诺的顶峰。本次旅途的终点北极冰封城就在前方,只要越过那道石门就能创造人类拯救神明的奇迹!
白无心搀住我的肩膀说:“心寓。还能坚持吗?我看出你的体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要不要休息一会?”
“哈哈没事,没问题的,我还能坚持。身体上的疲劳和痛苦无法击败我。有些时候,只有痛苦才能让人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黑山羊之母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人类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
“哦?有趣在哪里?”
黑山羊之母说:“有趣在不可预料。”
第164章 黄泉路
“不可预料?什么意思?”
黑山羊之母:“脆弱的身体却蕴含着不可小觑的力量。短暂的寿命,却拥有无尽的精神力。明明那么弱小,却敢于挑战比自己强大千倍百倍的生物。承受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疲劳,却时时刻刻惦记着种族的存亡。你们是我见过最奇怪的生物,也是最有趣的生物。”
“有趣吗?我可不觉得有趣。我只觉得生不如死,却不得不坚持下去。”
黑山羊之母解释道:“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要知道拥有神之力量的渊族比人类更强大,但仅仅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它们便放弃了拯救阿波利用的希望。
蓝血族和渊族一样。不会为没有把握的事情牺牲生命。所以它们才甘心受密特隆人的压迫,眼睁睁地看着人类抢走自己的家园,直到密特隆人从宇宙中消失才敢向你们讨回公道。而人类不同,你们无所畏惧,哪怕面对明知道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你们也会为了那可笑却不可悲的希望去豁出性命。人类很愚蠢,但也许是唯一可以创造奇迹的生物!”
“真想不到这番话居然会在你的嘴里说出来。”我调侃道。
黑山羊之母笑了笑:“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夸讲人类的话。是你的精神和被我附体的这个胖子打动了我。”
“胖子?你是说巨魔吗?”
黑山羊之母:“没错。我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之后霸占了他的所有思绪,却唯独有一缕思绪是我无法吞噬的。你知道那缕思绪所蕴含的信念是什么吗?”
“什么?”
黑山羊之母低下头说:“为了你和白无心他可以随时放弃生命。”
白无心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了住了。
他盯着黑山羊之母,猝不及防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让我意识到,原来“笑”这个表情可以如此的可怕!以至于身为邪神的黑山羊之母都怔住了。白无心对黑山羊之母说:“我不知道你帮助我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也不在乎。但如果你敢伤害巨魔一根汗毛,我发誓,我会在一瞬间杀了你。”
黑山羊之母叹了口气道:“我一个邪神竟然被两个人类轮番威胁……一个个都凶的要死…真不知道谁才是邪神…”
“你知道就好。人类会在极度悲伤的情绪下变成疯子。疯子比邪神更可怕。”我说。
走着,说着,聊着。转眼我们已经站在了石门前。经历过无穷无尽的亘古岁月,那道石门的边缘已经因为野蛮的风蚀作用破碎磨圆了;然而异乎寻常的牢固与坚硬保护了它们,免遭岁月的磨灭。通过观察,我发现石门上的那些风化形成的裂缝与坑洼似乎形成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形状。隐约像是些令人困惑的咒文,我掏出伊西斯之镜解读这些咒文,得到了两个不明确的信息:第一个,左左右右左左左右左右。第二个,不要回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记下了。
我们跨过石门,进入一条斜向上的梯道,里面漆黑一片。我和白无心打开狼眼手电筒,慢慢摸索着前进。行至三十米处,前方出现了一左一右两个岔路口。不管哪一条路里面都是一片漆黑,无法通过观察内部的情况判断该走哪一条路。
左右两条路肯定有一条是陷阱,究竟是哪一条呢?
我一时之间犯了难,想到黑山羊之母可能知道,便问:“你知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
黑山羊之母摇了摇头:“这又不是我造的,我怎么知道?”
我突然想起那一排用隐晦的手法雕刻在石门上的文字:左左右右左左左右左右。
虽然很冒险,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白,老黑。你们听我说。现在你们跟着我走。我走哪一条路你们就跟着走哪一条路,记住,千万不要回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同意你们就点点头。”
“嗯。”白无心说。
黑山羊之母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先走那一边?”
“左边。”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试一试。
作为决策者,我必须走在最前面。
命运垂青勇者,我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心里准备,但当我迈入左侧岔路的第一步时,我悬着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而之后的每一步对我的心脏来说都是一次摧残,庆幸的是一路有惊无险。
左侧岔路的尽头又出现了左右两条岔路。按照咒文上记录的顺序,第二条路也是左边。
走在这些漆黑一片又阴冷潮湿的道路上时,我的想象力偶尔会摆脱一切束缚,漫无目的地在奇思怪想中游荡:也许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正在露出恐怖的牙齿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们…也许咒文是假的,目的是把我们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可怕不是直面某个魔鬼而是面对“未知的恐惧”。当你不知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前方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时你的恐惧心理会在大脑中制造出一个虚幻的恐惧对象,它可能是七窍流血的红衣女鬼,可能是《午夜凶铃》里的贞子,总之一定是你最恐惧的东西。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之陵墓,我感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神圣的气息!这里是一间魔窟,是一个吞噬生命的邪恶禁忌领域!现在的我们就像在走独木桥,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左左右右左左左右左右…左左右右左左左右左右…”我不停地默念着,生怕自己会记错。
前方只剩下“右”最后一个岔路口了。只要按照咒文的顺序走完它,就能摆脱这份能把人逼疯的恐惧感。可是…或许是过于劳累的缘故,我感到自己的四肢越来越重,肩膀上仿佛背着一块巨石,胃部也十分吓人地抽筋,每走一步必须使出全身的力气,疲劳仿佛不断用那冰冷毒牙般的白沫撕咬着我,我整个人精疲力竭、恶心反胃,浑身剧烈地发一抖,脸色比阴冷的石壁还要难看。
我身后的白无心说:“重力加深了。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比正常情况下多出几十倍的体力。你坚持的住吗?需不需要我背你?”
“谢了老白。我还能坚持。记住,这只是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这是三眼巫族留下的启示。”
突然!一阵刺耳的汽笛声从我们的身后传来。黑山羊之母大喊:“什么声音!”
“火……火车!”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通火车?一定是幻觉。
“千万不要回头!这种地方连铁轨都没有,怎么可能他娘的有火车,都是幻觉!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通过声音判断,身后的火车离我们越来越近,这种感觉简直折磨极了!我明知道那是幻觉,但那声音却又无比真实。我不止一次想回头看看真假,我甚至想:“如果不是幻觉,如果是真的怎么办?我们会被火车碾死吗?如果回头会发生什么?”
我害怕极了,即便是在黄金之都面对蓝血族时,我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火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汽笛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我已经被逼疯了!我大吼道:“都不要动,站在原地等火车压过来!不要回头!”一瞬间,火车奔驰的音浪穿透我们的身体,然后渐行渐远,慢慢消失……我们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呼—原来只是声音而已…吓死老子了…老白还在吗?”
“嗯。”白无心回答。
“老黑你呢?”
黑山羊之母说:“哼。就算是真的火车,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小玩具而已。我根本没有害怕的必要。”
火车对于这两个怪物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威胁性…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害怕紧张…
“看到前方的光点了吗!那一定就是出口。坚持走下去,马上就到了!”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白无心的身后,“心儿。到义父这里来。”这个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一般,平静而冷漠。
“心儿”…这个声音难道是…高祖爷?!
我懂了,这条漆黑的隧道会用尽各种方法逼迫我们回头。不好!我能听到白无心停下了脚步。“老白!千万不要上当啊!一切都是幻觉!”
“心儿,不听义父的话了吗!”那个声音不停地责备着,呼唤着。
“老白千万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白无心抽出悬在腰间的波旬古剑,将古剑浅浅地插入身边的墙壁,拖着剑锋走。剑锋划过墙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耀眼的火星。摩擦声盖住了那诡异的呼唤声。在火星的照耀下,白无心扩大了视野,通过余光瞟见自己的身后只有黑山羊之母。白无心嘲讽道:“连个幻影都没有,以为仅凭声音就能骗过我吗?”
“心儿!心儿!你不管义父了吗!你不管义父了吗!”那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我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老白我真的怕你忍不住回头。”
白无心说:“义父和我对话时从未用过责备的语气。我知道那是假的,我停下脚步只不过是为了看看他的幻影,没想到居然连幻影都没有……”
又一个声音出现了,那种声音相当怪异,不论在音色、音调、振幅还是泛音上都完全不同于人类、或是任何地球生物所发出来的声音。
“是您吗?是您在呼唤我吗?一定是您!地球核心大人!”黑山羊之母转过身体,张开怀抱,似乎在迎接着什么。
我大吼道:“喂!你特娘的不要乱搞啊!你使用的可是巨魔的身体!”
黑山羊之母转过身体的一霎那,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毛绒绒的绿色爪子紧紧地攥住巨魔的身体。
“他妈的!我上当了!但我会遵守诺言…”这是黑山羊之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黑山羊之母唤出本体,巨大的身体撑开那只绿色的爪子,巨魔的身体从撑开的空隙中掉了出来。黑山羊之母用触须卷住巨魔的身体,向出口抛了出去。“快逃!你们快逃!”
无数双畸形的怪手从黑洞中涌了出来,那黑洞像一张不断扩大的嘴,在那些手的拉扯下,黑山羊之母旋即消失于神秘的黑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