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之拉开百叶窗，日光照耀在大地上，镶着红边的太阳从黑暗的大地上露出头来。黑夜的暗影渐渐消融，大地重新拾回缤纷色彩；光明的浪潮重新掩盖了这座繁华的城市森林，天空中飘扬着白色的薄雾，远方闪耀着蓝紫色光芒的是直入云层的大楼，浅蓝色的大楼玻璃反射着玫瑰色的晨光，让人难以逼视。

和沈离之分别后，我独自一人前往嘉禾酒店。沈离之已经和负责保护苏茉儿的便衣警察打了招呼。我只要出示自己身份证便能见到苏茉儿。身后的车流几乎一动不动，垃圾箱旁隐约能闻到隔夜的呕吐物气味。天空中飘下的小雪花打湿了疲惫的街道，我无视胃里沼泽般翻腾的饥饿感。融入城市中忙碌的芸芸众生之间。我走过一盏盏路灯，它们眨了眨黄色的病眼。路灯的尽头便是嘉禾酒店，前台坐着一位壮硕的中年男性，我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之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缓慢、严肃地打量着我，一分钟后，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引领我前往苏茉儿租住的房间。

原来，嘉禾旅馆是直属北京公安系统的“证人旅馆”。旅馆的工作人员全部是便衣警察。除了保护住进旅馆的重要证人之外，还接待一般住客。

苏茉儿没有什么变化，她的模样还是那么的俏皮可爱，极其秀丽的面容没有一丁点瑕疵，只是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心寓哥哥！”苏茉儿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冲向我，紧紧地把我抱住。

“心寓哥哥你知道吗？奶奶从俄罗斯回来之后就变了。她变得沉默寡言，暴躁易怒，仿佛中邪了一样。前天，我发现她和洪七、宫叔叔、洪叔叔、陆叔叔在内院里吃生肉，我悄悄的走进他们，竟发现他们在啃食死人的尸体！他们到底怎么了？我是在做梦吗？如果真的是一场噩梦，我要怎么才能醒过来？”苏茉儿的呼吸短促，双眼圆睁。她的皮肤仿佛

变成了带有低电流的铜线，在恐惧的“电流”中，不停地抖动着。

我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

苏茉儿两眼放光，眼神里混杂着一种疯狂的恐惧与渴望。“心寓哥哥，我想知道奶奶怎么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吃尸体？”

“真正的段老太已经被齐斌害死了，洪叔叔、宫叔叔、陆叔叔…洪七他们也是一样，都已经死了。现在你看到的只不过是齐斌制造的复制品。他们之所以吃人，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我能感觉到苏茉儿的身体内部有个红色的“毒囊”肿胀发作了，那个毒囊是悲伤、恐惧、愤怒的结合体，带有苦味，像腐烂的苦瓜一样令人讨厌。

苏茉儿急促地喘息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痛苦扼住了她的言辞，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信我苏茉儿。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是段婆婆的手机，手机里有她写给我的短信。这是藏书阁、游家宗祠和段家宝阁的钥匙，段婆婆离世前把它们交给我保管。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人离我而去，很多事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但只要有我在，你绝对不会再受到伤害。你可以依靠我。”

当一个人的正常生活模式被打乱——这样令人震惊、令人猝不及防地被打乱，他必须寻找一个新的依靠，那种既正常又可想而知的依靠。如果最终你所发现的只是薄薄的眼皮里有序的血流涌动，以及蔚蓝天空中的斜阳，你会发疯。因为，如果你找不着某种东西来依靠的话，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可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地狱。我需要让苏茉儿知道段老太的离开并不意味着她会变成一个孤儿，他还有我。

猛然间，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被一道怒气穿透了，苏茉儿的怒气那样的强烈，就像是她的胸中划过了一道闪电。愤怒也许不能帮她脱离这个噩梦般的处境，但是她意识到，一种震惊的虚幻感越来越强，怒气能用来消解这种虚幻感。苏茉儿瞪着我手中的钥匙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无法面对。我必须亲耳听到奶奶告诉我她是复制品！”

风儿在刮着，树影在墙和天花板上映出黑白图案来。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栗感穿过苏茉儿的身体，强烈得几乎感到痛苦，像电击似的——随着这种感觉，像是某种古怪的似曾经历的错觉，她又产生了奇怪的矛盾感。苏茉儿说：“如果你在骗我，我要如何面对一个食人的奶奶？如果你没有骗我，我要如何面对失去奶奶的生活？”苏茉儿是清醒的，但有时候却又飘进了那种奇怪的空白境地，当恐惧强烈到使人灵魂出窍时，才会进入那种空白的状态。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我理解失去至亲的痛苦，但却没有办法帮助她战胜这种痛苦。我只能祈祷苏茉儿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我把段老太的手机和三把钥匙塞进苏茉儿的手心，严肃地说：“苏茉儿，今晚我带你夜探火德真君庙。我们亲手来揭开事情的真相。”

第113章 特工“零零胖”

“夜探火德真君庙？好！”苏茉儿兴奋地打了一个冷颤。

“在那之前，我有几个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我说。

“朋友？”苏茉儿问。

我召唤出连接着琥珀屋的魔法传送门，屋内传来另一声闷闷的重响，连墙壁也跟着为之一震，脚步声自阴沉的房屋中回荡而出，在琥珀屋里等待了一夜了巨魔、死灵、白无心和花山院雪奈拎着行李箱，摇摇晃晃地从魔法传送门中走了出来。

苏茉儿目瞪口呆地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会魔法哦。”我说。”

巨魔摇头晃脑地说：“哎呦~我的小哥，你怎么才打开这个小破门呀，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了~”

花山院雪奈说：“这里是北京吗？这个房间的装饰倒是满有中国风情的？”

白无心说：“心寓，我想去看看游家老宅。在哪里住上几天。”

死灵焦急地说：“雪奈姐姐说等到了北京就带我去吃烤鸭，我要吃烤鸭，我要吃烤鸭！”

“大家不要急。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我指着苏茉儿说：“这是苏茉儿，段婆婆的孙女，是我的好朋友。”

听到“段婆婆”三个字，死灵“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死灵和段婆婆格外的投缘，段婆婆过世后，死灵哭了很久，直到现在死灵还在伤心。

我指着死灵对苏茉儿说：“她是死灵。我参加异能者武道大会时招募的队友。”

苏茉儿吃惊地说：“这个小女孩和我小时候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死灵对苏茉儿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死灵说：“咦？这个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死灵慢慢接近苏茉儿，苏茉儿把死灵抱在怀里。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产生了一种错觉——苏茉儿抱着自己。死灵和苏茉儿的脸型、眉眼、五官简直太像了。说死灵是缩小版的苏茉儿一点不为过。

苏茉儿见到死灵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死灵也开心极了，仿佛找到了自己丢失了的另一半。相较于她们的开心，我却只能感到忧心。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这么像的人，除非她们有血缘关系。

白无心在我耳旁轻声说道：“死灵的身世或许和段家有关。”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指着白无心对苏茉儿说：“这位是白无心。”白无心冷冷地望着苏茉儿，眼中仿佛藏着一座冰山。

苏茉儿：“天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花山院雪奈：“咳咳！这位帅哥已经名花有主了！”花山院雪奈暗示苏茉儿，自己是白无心的女朋友。

巨魔拆台道：“小哥有主了？我怎么不知道？”

花山院雪奈照着巨魔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苏茉儿微笑着说：“放心啦，他虽然很帅，但这种高冷型的男人不是我喜欢的菜。”苏茉儿指着我说：“我喜欢这种看似呆萌，实则腹黑的。”

花山院雪奈走到苏茉儿跟前，挽住她的胳膊，示好道：“只要你不对老白动心思，咱俩就是好姐妹！我叫花山院雪奈，是个日本人，请多多指教！”

苏茉儿吃惊地说：“日本人？？那你有没有看过《灭鬼之刃》、《海贼王》和《全职猎人》？”

花山院雪奈握着苏茉儿的手说：“大家都是二次元少女，你喜欢的番我都看过。我还往富坚义博家寄过刀片呢！”两个人欢快地笑了起来。被夹在中间，完全不懂日本二次元文化的死灵则一脸懵逼。

巨魔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花山院雪奈喜欢老白。苏茉儿喜欢小哥。难道就没有人喜欢我吗？”

死灵：“不要在碎碎念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行不行？”

巨魔一脸嫌弃地说：“谁稀罕你个小屁孩喜欢呀…”

死灵撅起嘴说：“哼！不识好人心！”

苏茉儿放下死灵，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的这些朋友实在太逗了，托他们的福，我的心情好了很多。”苏茉儿对巨魔、死灵、老白和花山院雪奈说：“我叫苏茉儿，很高兴认识你们。”

巨魔：“小哥的朋友就是我巨魔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魔爷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确实有事情想请你们帮忙。”我说。

花山院雪奈道：“不要用请这个字啦~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今晚，我要夜探火德真君庙。”我说。

“什么？夜探火德真君庙？”花山院雪奈、死灵、巨魔异口同声地说。

我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解释了一遍，大家对苏茉儿失去亲人的遭遇感到同情，同时表示支持我晚上的取证行动。

白无心说：“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不可以，太危险了。”我说。

巨魔道：“太危险？蓝血族都威胁不到老白，几个复制人怎么可能危险？”

“我是说老白太危险了——老白出手非伤即残。万一老白打死、打残、打伤了复制人，他要负法律责任的。这里是中国，中国是一个不允许人相互伤害的法治国家。任何人都有遵守法律的责任。”我说。

花山院雪奈说：“不如让我进入他们的梦境，寻找他们是复制人、食人魔的记忆。”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你要怎么记录梦境中发现的一切呢？你又不能把高清摄像头和录音笔带到梦里。”

花山院雪奈愁眉苦脸地道：“唉…那我就没办法了。”

“我去！”巨魔拍了拍胸脯说。

死灵嘲讽道：“你？你目标那么大，一定会被发现的。”死灵见巨魔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认真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对呀！你可以把自己变小！”

花山院雪奈一拍巴掌。“对呀！巨魔可以把自己变成虫子那么小，没有人能发现他！”

苏茉儿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们，尴尬的说：“变…变…小？你们在说梦话吗？”

巨魔、花山院雪奈和死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呵呵笑了起来。

巨魔说：“我们是。”死灵接着巨魔的话说：“异能者。”花山院雪奈接着死灵的话说：“拥有常人不具有的特异能力。”

巨魔发动特异能力，变成小拇指那么大，然后又突然变到三米高。“我的能力是随意变大变小。”

花山院雪奈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的能力是控制梦境。”

死灵发动特异能力，我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座无边无际的沙漠。“我的特异能力有很多，固有结界是其中一项。”说完，死灵收回了的能力。苏茉儿僵在原地，像一个木头人。几秒之后，苏茉儿惊呼道：“太帅了！你们太帅了！简直就像从二次元穿越过来的！”

我本以为苏茉儿很难接受一群拥有特异能力的人，没想到苏茉儿很容易地和巨魔他们成为了朋友。女人真是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生物。

八九个小时之后，太阳缓缓落下，单薄的云朵从天空中飘着，随即又被微风吹散。太阳落下地平线，阴影接着从东方开始四野蔓延，新月飘浮在天空的云翳里，无法给大地带来多少光亮，星辰也黯淡无光。在夜色渐渐降临的同时，5辆面包车停在距离火德真君20米以外的地方。

我、巨魔、老白、死灵、苏茉儿、花山院雪奈和沈离之在第一辆面包车里。等夜再深一点，就开始夜探火德真君庙的行动。一队持枪特警在其他辆面包车里，如果巨魔潜入火德真君庙时出现意外，他们会立刻出动。

沈离之弄来了一些先进的间谍工具：使用激光束来测量物体表面的声音振动，能够将谈话者的声音在空气中产生的微小振动反馈至收声器上的激光麦克风；可在人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拍摄录像、只需要一节9伏电池即可使用，微小到可以伪装成普通“螺丝”的无线夜视摄像机；内部装备无线对讲装置、DNA提取器，用阳极化处理的铝或不锈钢材料打造的Benchmark1100Pen乌兹战术笔。

巨魔见到这些间谍装备之后兴奋极了。他在西伯古堡里看完了整部007、碟中谍系列，是特工电影的铁杆粉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会成为真正的特工。他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兴奋地在车座上摇头晃脑。

夜色渐渐变的十分昏暗。北风开始在树梢间穿梭，树叶也跟着发出沙沙的低语声。整条路慢慢的被暮色所笼罩。从渐暗的东方升起一颗星辰，在树梢上闪闪发光。过了不久后，布满了灿烂星辰的夜空被乌云所笼罩，大街上寂静无声，家家户户都关上了灯，人们进入梦乡，四周的气氛彷佛突然沉重下来，连说话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一阵毫无缘由地恐惧感攫住了我，我开始害怕，头皮开始发麻。

突然！一根枯枝从高处落下，轰然砸在车顶上，死灵被吓了一激灵。白无心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车里安静了下来。

“你们听，铜铃声。”白无心说。

只听见“铃铃…铃铃…铃铃…”几声诡异的摇铃声，飘荡在车窗外的大街上。铜铃声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茉儿小声嘀咕道：“一定是洪七又开始运僵尸了…”

沈离之打开笔记本电脑。安装在车窗上的微型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显示在电脑屏幕上，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摇晃着手中的铜铃，铜铃每摇晃一下，跟在黑衣人身后的僵尸便向前跳一步，道路两旁的树枝畏畏缩缩地看着他们，白色的雾气从潮湿地面升起，和交错的树根混杂在一起。他们黑暗的身体彷佛想要将一切吸入一般。我甚至可以听到从僵尸嘴里发出的嘶嘶声和感到刺骨的寒意。当黑衣人和僵尸缓慢地接近我们所在的面包车时，巨魔突然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屁！摇铃声停止了，僵尸跳跃的声音也停止了。车窗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离之道：“糟了！我们被发现了！”

“噔噔噔！噔噔噔！”车顶上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原来是一大群飞鸟落在了车顶上，用最在啄车顶的铁皮。那声音简直和巨魔的屁声一模一样。

黑衣人观察了一阵，误认为是飞鸟啄车顶的声音。便又摇起了铃铛。火德真君庙的庙门被一阵阴风吹开，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瑶着铜铃，把僵尸们带进漆黑的庭院。

锁喀达一声的扣上了。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