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山漫天灰沉沉的，连一呼一吸的空气都带着腐臭的味道。云汐音忽然想起了蛮荒，蛮荒的黑暗中的邪秽就是怨灵，闻起来正是这个味道。

帝辰笙拨开挡在眼前黑乎乎的杂草，摸上去是种黏糊糊的手感——没错，这里的一切生物都是黑色的。

“其实我一直在想——”

身后没有回音，虽然知道跟着自己的是一只魂魄，原本就悄无声息。可也许是这里诡谲的环境使然吧，让帝辰笙总在担心身后的人会突然消失，或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遇到什么险境。

他想唤一声魂魄的名字，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称呼这只魂魄。

于是他只好小心翼翼的轻声道：“喂，你在吗？”

云汐音正在心中细细对比这无间山和十六年后的蛮荒，思索在着这其间的关联，骤然被帝辰笙从回忆中唤得回过神来，她“嗯？”了一声。

帝辰笙轻咳一声道：“你跟我这么久了，突然想起来我还没问过该怎么称呼你？”

他一直没去想，一只魂魄会不会有名字。

云汐音心跳忽然加快，她有些慌乱的道：“啊……我的名字啊，你叫我……阿音！对，叫我阿音就行！”

“阿音。”

帝辰笙清冷的声音淡淡吐出这个名字，形状好看的唇畔微微阖动，莫名勾了云汐音的心弦一下。下一秒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嘴唇看，如果她这幅样子能显形，恐怕会被人当做一只女鬼色狼。

明明十六年后是他先追我的。

云汐音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为什么现在反而成了我像个花痴一样？

帝辰笙当然没看见也不知道云汐音此刻的心思，他继续刚才的话头道：“阿音，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以血肉豢养怨灵就可以制住第一次疫病？”

他并没有想让云汐音搭话，接着说下去：

“因为怨灵吞噬人的血肉甚至魂魄，而主动以血肉灵魂喂养怨灵，就相当于献祭，怨灵被一部分人喂饱了，自然也就安之于此。可这个法子只能解决怨灵数量不多的小范围的问题。连城一事后怨灵暂时被控制住，那时我想着战事一定要尽快了结，不能再死更多人了。可没想到，哪怕灵力强大如父帝，怨灵的吞噬力也能那样强大，将父帝灵力啃得一丝不剩，导致西南战线兵败。现在战事短期内是了结不了了，帝都又成为第二次疫病爆发的源头，每天死的人更是呈几何式增长。死人与怨灵根本就是个相互滋生的死循环，一旦怨灵大肆泛滥，献祭的法子便无异于自杀，没用了。”

“所以我想，能不能有别的法子解决呢？人能够喂养怨灵，又为何不能炼化怨灵呢？怨灵要吞噬人的血肉魂魄，可如果是人把怨灵吞噬了呢？”

云汐音讶然：“怨灵本非世间阳物，生于死地邪秽，与人不同生来本能就是吞噬——人又怎么能吞噬怨灵呢？”

帝辰笙喃喃道：“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