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辰笙转头，发现他身后是一座黄金的长梯，通往高高的天际，尽头是那座只有每年祭天日才会升起的黄金祭坛。

黄金梯前，站着他的父帝，天沧国现任帝君。

帝君向帝辰笙伸出手：“来吧，孩子，你是天沧唯一的神，是未来的帝君，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面对这般神圣又盛大的情景，痛到麻木后的帝辰笙，竟忽然失笑了：“父帝，你什么时候派人把这盛神的祭台给搬来了？”

帝君定定望着他，叹道：“看到你身后那些人了吗？只有你，能成为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帝辰笙沉默不语。

帝君道：“哪怕是为了他们，上来吧。你是下界百年来修炼到飞升的第一人。这座神坛，唯有你坐，天沧国才有可能逃脱上界神魔的降罪，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才有可能活着。”

帝辰笙看了他父帝一眼，终于迈步走向神坛。

黄金的梯子很长，在雨中也很滑，稍有不慎便会摔到。

因此他走得很慢。

曾经以为，要登上一处很高的地方，尽管荣耀，也会有很多要肩负的责任。可哪怕再辛苦，他也觉得自己不会抱怨，因为那是他的职责——如果天地规则不公，那他便去颠覆了它，让众生有尊严的活着。

可如今，得到了，却弃之如敝履。

帝辰笙高高立在黄金的祭坛上，宛如一座真正的神砥。

倾盆大雨中，众人跪拜。

直至灯灭人散，他在祭坛上还站了很久，任由雨水恣意流淌，仿佛要冲去一身尘土。

像一尊神像。

而倾盆的雨，冰冷而无情，是他最后的眼泪。

画面渐渐模糊，云汐音感觉自己的魂魄在向外抽离。

第一晚的梦境终了，她醒了。

***

“醒了？”

那熟悉的撩人心弦的声音在云汐音耳畔响起，还是一样淡淡的，却平白多了一丝关切。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十六年后的他。

云汐音睁开眼，看到一个放大版的帝辰笙的脸。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小声嘟囔道：“不会吧，怎么大早上的做恶梦？”

被自动划归为噩梦的某人：“……”

一个长着双桃花眼很像狐狸的俊脸挤进了云汐音的视线，花无柳的脑袋在云汐音眼前晃了晃，唇角一勾笑道：“阿音，睡糊涂啦？这是辰笙啊，有长得他这么美好的噩梦吗？”

帝辰笙默默瞥了花无柳一眼。

花无柳立刻对帝辰笙讪笑道：“难道你长得不美好吗？”

帝辰笙：“……”

云汐音翻了个白眼，伸手将这俩一大早上就闹腾的货从眼前扒拉开，起身披上外袍。随手抓起了桌上一只还飘着热气的包子，又慢慢小口喝了一碗煮得糯糯的米粥，这才慢慢从梦境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再抬头看帝辰笙，十六年前的影子和现如今立在她面前的人重合。

她捕捉到帝辰笙的脸上竟难得有一丝丝的忐忑。

帝辰笙似也感受到她的目光，犹豫了下问道：“你……在梦中看到哪里了？”

旁边那只乐此不疲的花狐狸牌电灯泡也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和探究的盯着云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