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辰笙像失了魂魄，在鄞都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似乎有些渴，似乎有些饿，又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累吗？

什么叫累。

“小伙子，吃瓜吗？”

帝辰笙茫然的转头，望向身后的老人，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

老人不以为意的笑笑，很是和善亲近，像极了他幼时偷偷逃出宫时，在帝都街边看见的那些卖瓜老头们。卖瓜老人举起一只切开的又大又圆的瓜，露出里面红灿灿的瓜瓤，冲他招招手道：“来，我看你来来回回走了这么久，口渴了吧？”

帝辰笙默默走了过去。

老头摸到一个凳子搬给他，帝辰笙坐了下来，注意到老头方才摸索的动作，不由望向老头的双眼，眸光散淡没有焦距。老头虽是个瞎子，却似明了帝辰笙在看他一般，裂开嘴笑了笑。

鄞都地处西南，昼夜温差极大，别看夜里凉飕飕的，白日里太阳一照可是火辣辣的晒。帝辰笙在外心神不宁的走了大半日，自是又饿又渴。方才心事重还不觉得，此刻一吃那冰凉凉的瓜，整个人才像重新有了知觉一般。

知觉，多么痛苦啊。

还不如没有。

“怎么了，小伙子？”老头笑眯眯的问。许是五感有所缺失的人，其他感官都异常的灵敏吧。帝辰笙心头有事，连周围的空气也异常凝重，被老头敏锐的捕捉到。

帝辰笙望了老头一眼，也不知是在回答老人的问题，还是根本就在自言自语：“你说，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呢？”

老头问：“一定要选择什么？”

帝辰笙道：“明明是为了要守护一群人。可如果定要你从中把他们划分为两拨，为了守护一方必须牺牲另一方，没有别的路，怎么办？”

老头叹道：“为了不想牺牲任何人，所以不愿选择吗？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帝辰笙一怔，温柔？

这个词不适合他，根本挂不上钩。

老头问：“如果不选择会怎样？”

他答：“不选择，也许就要一起死吧。”

没想到这回，老头答得毫不犹豫：“既然如此，不选择？那不是温柔，是懦弱。”

帝辰笙如忽然被人打了一拳，胃里刚吃完的西瓜火辣辣的翻滚起来。

他几乎咬着牙问：“即使……任何人，哪怕身份再尊贵，也没有天经地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即使……那可能是错误的选择？”

老头疑惑：“到了这种地步，还需要问对错吗？”

帝辰笙猛地站起来。

那一刻，他决定回帝都了。

带上穆琴。

***

画面斗转，江北帝都。

雕梁画栋下，穆琴静静立在清贵雅静的宫室内，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不语。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帝辰笙道：“容我再想想。”

穆琴咬住唇畔，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圣子殿下，连城一事不容再拖了，疫病蔓延的趋势难以抵挡，群众中已然出现了恐慌。”

帝辰笙道：“我知道……可你叫我去哪里找喂养怨灵的活人？这真是……”

真是造孽啊。

穆琴叹息。

“帝君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