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琴亦回望他，云汐音觉得，这二人站在一起，两人的气质无端生出一种禅意。

穆琴道：“此间原委，圣子定要知晓？”

帝辰笙道：“一定。”

穆琴道：“圣子可知，这世间许多事，若不知晓便无烦恼。圣子虽贵为一国之主，可连城却并非整个天沧，既然此事无解，圣子执意究其根底，只怕会徒增烦恼。”

帝辰笙道：“未曾亲自尝试，怎知无解？若连究竟都不肯一探，全凭让人评说，这世间事一个人又能真正堪透多少？更何况，此事人命关天，怎可轻言放弃。”

穆琴道：“即使听后可能徒惹懊悔，心生怨恨？”

帝辰笙道：“即使懊悔，即使怨恨。”

穆琴深深望了帝辰笙一眼，叹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圣子既执意要听，穆琴便有勇气去讲。”

帝辰笙道：“你明知，此非执妄。”

穆琴道：“好，那么圣子便听好。连城瘟疫，非鄞都不肯相帮，而是这是个两难选择。圣子可还记得，这疫情何时爆发的？”

帝辰笙：“就在天沧大胜后不久。”

穆琴：“患者症状如何？”

帝辰笙：“身上腐烂，痛苦不堪，起初是患处疼痛不已如被噬咬，后期据患者描述，是仿若体内五肺六脏被啃食，三魂七魄被扭曲，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日日夜夜被什么东西撕咬吞噬。”

穆琴：“被什么东西撕咬吞噬——不错——日夜撕咬病人血肉和灵魂的，是怨灵。”

帝辰笙惊疑：“怨灵？这种东西真的在世间存在吗？”

穆琴：“原本是不存在的，可因为这场战役，它们被生出来了。”

帝辰笙心头忽然一沉：“什……什么叫生出来？”

穆琴望向面前的秀逸清绝的少年，仅仅一句话这少年便已猜到七八，如此卓绝到炫目的少年，她心中有所不忍，情不自禁避开圣子的问题，反问道：“圣子已猜到些了，不是吗？如果圣子不想听了，完全可以……”

帝辰笙厉声打断她：“不！你说！”

穆琴抬眼望了他一眼，叹息道：“怨灵乃是怨念所成。获得的胜利越盛大，战争中死去的人就越多。哪怕死的大部分都是他国之人，可只要是人，死于非命便会生出怨念。忽然一下子怨念太多，打乱了这世间阴阳的气运，自然会生出……不好的东西。”

帝辰笙默然沉思，却立刻发觉了其中的不对，他冷然道：“不对！人世间千百年来朝代更迭，虽当今天下不安，但历史上不乏有连年征战之时，为何从未听过滋生什么怨灵？”

穆琴没想到，他骤然听得此消息，心神大乱之际竟还能如此敏锐理智，只好道：“是因上界之令，阴界神魔不肯收这些死去的魂魄。他们既已不属于人世，却也无法被诸天神魔接纳，偌大天地竟无一容身之地。再加上他们多在战争中死于非命，死前怨念极大，在这世间飘荡久了，自然就成了邪恶污秽之物，反过来侵蚀活人……好了，我都说了，这就是这场疫病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