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臣妾……”

贾锦霞不意她来的这般突然，被问得怔了一怔，才刚要开口，那边厢清妍却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一般，也不管自己还在同陈盈置着气，急急就跑到陈盈身边，抱着她的衣袖委屈道：“陈母妃救我，贵妃娘娘要找教养嬷嬷来收拾我呢。”

教养嬷嬷？

她都离宫这么多年了，教养嬷嬷还在宫里头哪？

陈盈想起自己当年差点在教养嬷嬷手里吃了苦，心里不觉一哆嗦，握住了清妍的手，却好奇地问贾锦霞：“清妍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要劳动贵妃去请教养嬷嬷来？”

贾锦霞抿了抿唇，原以为陈盈有了自己的女儿，对待清妍必不会同以往那般上心，是以自己才敢大着胆子给清妍一点教训。

万料不到自己还没动手呢，皇贵妃说来就来了，她虽心头有气，到这会子也都得含恨忍下了，由是只好陪着笑道：“说来不怕皇贵妃姐姐笑话，自姐姐离宫休养之后，太妃娘娘身子抱恙便抬举着妹妹掌持了宫务，也是妹妹我这两年做的不对，只顾着照料太妃娘娘，倒是失了对公主殿下的教养。今日司衣司那边的掌事嬷嬷说永宁宫要添做几身新衣裳，妹妹想着前儿夏至才刚给各宫都添了新衣，恐是永宁宫这边有什么短缺就特意过来看看。这不，臣妾来了永宁宫还没说几句话呢，也不知怎地就惹恼了公主殿下，对着臣妾的宫人就喊打喊杀的，臣妾教养不来，只好去请教养嬷嬷来说评评理了。”

“你胡说！你压根就不是来看我，你就是要来笑话我！”

贾锦霞巧舌如簧，似乎错处全在清妍身上。

清妍又不是三岁的小儿，岂肯由得她污蔑？叵耐她年纪终归还小，心思也没有贾锦霞玲珑剔透，气得直跺脚，再想不起旁的话来应对她，便撇着小嘴，汪着两眼的泪水，晃着陈盈的胳膊诉苦：“陈母妃你别听她的，是她的婢女对我不敬我才要打她的。”

陈盈被她晃得头疼，又怜她终是肯与自己亲近，想来想去，到底是自己离宫在先有错，若不然清妍一直养在她膝下，别说一个贾锦霞，就是周弘治也不敢不知会她一声，说请教养嬷嬷就请教养嬷嬷来。

还真当清妍是个没娘的孩子不成？

她有些恼于自己的过失，亦恼于贾锦霞行事有失妥当，即便清妍不敬在先，她教训不了，也不必去请教养嬷嬷来对付一个小孩子，着人去知会了皇贵太妃，亦或是知会她都不失为上上之举。

可她这般忙不迭就要拿清妍立威，也不知打的什么心思。

陈盈略有不满，然则清妍打骂人也不是贾锦霞胡诌出来的，她便揽住了清妍，同贾锦霞道：“贵妃说的话本宫都听清了，公主行事的确有不当之处，不过这原也怪不得贵妃，当年公主是养在本宫的凝月宫，她若有错也是本宫失于教育之过，今日之事还请贵妃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且饶了她一回，教养嬷嬷就不必请了，告诉她们往后本宫务必悉心教养公主，使她不再犯今日之错。”

她话到这个地步上，贾锦霞便是有心要追究，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且看陈盈新回宫，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凝月宫，但凡她这里有了点风吹草动，不消半个时辰必是要传遍六宫的，到那会子就算是她有理，旁人也只道她是见皇贵妃回来，恐自己失了宠才拿一个小小的公主撒气，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以，贾锦霞便微微一笑，蹲身行了一礼道：“皇贵妃姐姐说得哪里话，臣妾是困于自身愚质，不敢训诫公主才使人去请教养嬷嬷来，这会子皇贵妃姐姐既是不辞辛劳，愿意亲自教养公主，自是再好不过的，倒是臣妾失礼了，早先竟忘了去请教皇贵妃姐姐和太妃娘娘。”

她说的甚是诚恳，然而究竟真的忘记还是故意而为，怕是她自己心里头明白，陈盈不愿多问，当下先安抚清妍要紧，于是就摆了一摆手道：“罢了罢了，贵妃也是一番好心，眼下各宫尚还有事，清妍这里有我呢，贵妃且先忙去吧。”

“是，那妹妹就不多留了，改日得了空再去寻姐姐说话。”

贾锦霞依旧含着笑，得体的告了退。

清妍盯着她的背影，一双眸子恨不得喷出火来，只是她才刚被贾锦霞拿捏过，心底一时有些后怕，不敢再多说什么，耳听得陈盈倒似偏颇贾锦霞一般，登时就甩开了嘟着小嘴气哼哼的回了内殿。

陈盈失笑，挥挥手命银霜和莀若带着宫娥们将殿里头打落的东西都收拾起来，独身一人跟着清妍进了内殿道：“怎么了我的小公主，还生气呢？”

清妍背过身去不看她，扭着床沿上坠着的流苏穗子赌气道：“她哪里有什么好意？你这般替她说话，不过也是同她一般嫌弃我罢了。”

陈盈益发失笑，她哪里会嫌弃她呢，她心疼她都来不及呢，便拍一拍她的肩膀道：“我若是替她说话，你如今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还有啊，贾锦霞毕竟位列贵妃，你见了她就算是不喜，礼数也总该齐全才是，若不然何至于让她拿捏住你的错处，非要惩治你？”

“皇贵妃娘娘这般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之事是我活该不成？”

清妍被她欺瞒在前，又被贾锦霞欺负在后，而今正是听不得逆耳良言的时候。再则陈盈方才也算是护过她，这会子又说她失礼，她心里又恼又委屈，扭着身子道：“罢么罢么，就当今日都是我的错，我反省还不行吗？皇贵妃娘娘事情多，还请自便吧，我要歇息了。”

“你这个小丫头……”陈盈被她一顿抢白说得好气又好笑，心里疼她不假，却也知她对自己心怀芥蒂，若再纠缠下去，这小祖宗脾气上来说不得要同她闹到什么地步呢，是以她叹了口气，只好退让一步，“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我走行不行？你也别气了，我让福兴特意从宫外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来，太妃娘娘说你近来食欲不好，起来尝尝杏仁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