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次我不插手干涉，我便仍是凡间那庸庸碌碌消磨时光的杜芝清，我已经够了！我只是想离开，快些离开！”

杜芝清情绪有些失控，说到后面歇斯底里起来，而这些却完全没有影响到墨流尘任何，他问道：“所以，你想将我与凡星分开？所以你就可以任由峚山众仙和那些无辜的修行人葬身仙山？如若是你这般心境，登上大罗天又能如何？冥顽不灵，毫无慈悲之心，欲极为妖甚为极端，你以为天尊就能容你？”

“大罗天本就是我杜芝清的归处，天尊又怎能容不下我？”

墨流尘背起双手不再看他，轻轻摇头道：“归处......万事万物因缘和合，所做之事，所在之地皆是自己所造，赖不得旁人，缘起性空，一切如梦，你的处境只不过是你心性所化应得而已，这些在听法时，你都忘了么？”

杜芝清静了一瞬，忽而道：“难道你与顾凡星也是你心性所造？”

“是！所以我堕入凡界，经历此遭。”

杜芝清蹙眉疑惑：“难道你就不想早日再次飞升大罗天？”

墨流尘缓缓转头，凝着眸子看着杜芝清道：“一切皆为修行，我乃世间一毛一尘，一沙一渧，只要善乐，在哪里积德不是一样？在此处修行又有何不同。”

杜芝清颓然恍惚，修行真谛众生皆有自己的理解，他不能明白为何生了情执仍是修行，但此刻想这么多也是枉然，纪沐云眼下看来不打算遵守承诺，想必也只有等到他与顾凡星成了亲，叫墨流尘死了心，自己才能有机会重升仙阙。

墨流尘站在地牢中，静静伫立。

迎浮世千重变，别问是劫是缘。

......

淑粉屏前琴棋书画，却未将凡星的焦灼的心情抚静，她焦急踱步，几欲想要出门去寻墨流尘，却都被魔夜灵拦下。

凡星慌张道：“墨流尘不会寻不到我，到现在他都未能出现，想必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

魔夜灵道：“凡星姑娘，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现在出去不是时候，这院外有绿林卫，加之你觉得万亦楚受了纪沐云这一击能对你善罢甘休？现下我们只能先想其他法子！”

“除了出去寻，还有什么法子？”

凡星暗暗担心，墨流尘没了法力，在这林中定然处处涉险。

魔夜灵低声道：“我看还有一个办法！”

说着他转头看向阿蛋，眼神却又惊喜半分，阿蛋仅仅在这几个时辰之内，便褪去了面上粗皮，疤痕越来越浅，俨然是凡星的另一个模子，只是阿蛋比凡星更为刚毅内敛，微露俊俏，魔夜灵上前附在阿蛋身侧，似乎感觉还不够近，又挪了挪屁股问道：“现在你可否告诉我白月之事了？”

阿蛋见魔夜灵又像是鬼针草一般黏向自己，冷下脸，道：“别过来！”

魔夜灵撇撇嘴，但是未将他的话听进耳中，挤在他身边道：“说嘛！”

凡星不知二人何意，正巧想找些事情平复心中焦急之意，听到此话也坐在了二人身侧问道：“难道是纪沐云方才唤出的那只神兽白月？”

阿蛋本不想多提，但二人都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况且魔夜灵说的也不无道理，此刻除了阿蛋确实别无他法，他缓缓点头道：“是纪沐云唤出的凶兽，只不过这只凶兽比往常大了几倍，想来是那镇林之兽附体。”

“你怎会知道这些？”

凡星越听越奇，这阿蛋浑身是迷，自己与他呆了这么久，却未探出他的丝毫秘密，真可谓城府极深。

阿蛋顿了顿斜睨一眼身旁懒沓沓几近贴上他的魔夜灵，不动声色的向一旁挪了挪，道：“方才那门外的神兽名叫白月，生于见天灵场之下，采万兽林众兽之灵，受日月精华，加之它所生之地正巧是四只神兽其一的白月灵场之上，样貌又与其无异，万兽林先林主便给它取了同样的名字，白月！因为名字与我有重，父亲便将它送给我，成为了我的兽宠。”

“名字？父亲？”凡星忽觉不安，微眯一双长凤眼探着阿蛋的话语。

阿蛋深吸一口气，仿佛心下做了重大决定一般，他忽然扭头凝视着凡星，口中慢慢道来：“我不叫胡阿蛋，我的亲生父母也不是永安城人，我是万兽林先林主之子。”

“什么？！”

凡星大惊失色，她险些坐立不稳，急忙扶上一边的桌案，极力掩饰心中的惊涛骇浪，此话一出确实让她的惊异登上顶峰，任是再聪明机智的人也不可能想到，这面上有疤，装傻近十载的少年竟是万兽林中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是贤身贵体的林主之子！

凡星挠破了头也想不到，先林主之子？那么之前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又是何人？

不等凡星镇定，阿蛋又接道：“此兽自小跟着我，视我为惟一的主人，直到那日万兽林易主，我被挖去一只眼，纪沐云......纪沐云从我眼中生生剥去了兽丹，害我四处逃亡，白月寻着兽丹才误以为纪沐云是我！”

纪沐云？！

凡星如一壶沸腾之水从头顶浇灌，一波震撼加之一波惊愕，迭迭入耳惶恐悚栗，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神情已然不能用狰狞来形容，只觉得周身寒毛立起，心跳聚停。

她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阿蛋是万兽林的少主，而纪沐云则是夺权夺命的恶魔？怎么会？他怎么会？......

凡星生生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不可能，你定是弄错了，纪沐云怎么可能做这种......”

话未说完，阿蛋猛然怒声打断：“纪沐云，纪沐云！你可知纪沐云是个什么人？！你还未醒悟么？他屠害巫族，杀戮流民，独掌鼎国兵权，屠我家人，夺我兽丹，现在想必神仙哥哥已经落入他手，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这样维护他信任他，可是明摆的事情，你看不到么？峚山之上都是何人？难道是魔鬼邪祟？

峚山是仙山，皆是诸善奉行济弱扶倾的神仙和修行之人，万兽林为何要召唤四兽杀上峚山，不就是为了肃清阻碍他们行恶之人吗？！纪沐云若真是你心中那般模样，他为何不加以阻拦，还要半夜三更寻到杜芝清的医馆同谋共害神仙哥哥？”

凡星蓦地站起身子，双手筛抖，眼眶爆红血丝蔓延，她捏紧拳头声音颤颤巍巍道：“你说，他去寻杜芝清......害墨流尘？”

阿蛋眼中出现一丝水光，讽刺道：“是啊！是我亲眼看到的。”

突然，凡星扑到阿蛋面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怒吼道：“什么时候？！你看见了为什么不说？你居心何在？”

魔夜灵见状急忙上前阻拦，道：“阿蛋他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凡星姑娘莫要动手，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

“你闭嘴！”

凡星怒斥：“你二人合起伙来隐瞒身份，呆在我和墨流尘身边究竟有何目的？纪沐云为何要害墨流尘，你说！你说啊！”

声音凄厉振耳，双手血脉爆出狠狠拽着阿蛋衣襟，怒目而视。

阿蛋眼中水光渐渐浓重，沉声道：“是我对不起神仙哥哥，但是如果我不将此事隐瞒下来，我的仇就永远报不了！”

“报仇？你的仇为何要让墨流尘来担？”

凡星手上发了几分力，魔夜灵立刻感受到她周身竟散出缕缕灵力，想来是灵郾祭祀时反噬之力消了她部分封印，若是她再这么震怒下去，内力大增，阿蛋定然会受伤。

他急忙上前，一把扯住凡星的手臂道：“现在并不是阿蛋要害墨公子，你何必将气撒在他身上？难道不该问问纪沐云和杜芝清到底捣了什么鬼吗？”

听到这里，又见阿蛋眼中含愧，凡星的手臂方才松了松，愤恨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