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是领教过二妞的一张小利嘴的，指着二妞气得直倒气，却说不出话来。

耿氏不愿意了，跳起来『插』着腰，一手指着二妞道：“好你个死妮子，学会告状了啊！我家俊烈就是不干活咋了，我们不交钱咋了，我们吃的喝的都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有本事让你娘的娘家也带点过来呀，我可是牛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我家的孩子生来就比你家金贵，咋了，不服气，不服气你也找个有嫁妆的娘。”

二妞故意把话题往耿氏身上引，耿氏一闹，二妞就会把万家男娃有病的真相引出来，刚才虽然耿氏已经说出来了，可惜牛林安的耳根就是软的，听到还是没听见？她还真不知道。

二妞也不甘示弱说：“刚才还说是一家子，现在就说你的嫁妆，你的嫁妆，你有嫁妆为什么不给你儿子出聘礼，还要我姐的聘金，你家娶媳『妇』要我爹出聘礼，你也好意思，你家儿子吃鸡蛋，吃肉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给我们分点，你的嫁妆不是给你儿子娶媳『妇』，难道是生银子的吗？”

耿氏心眼小，怕王氏整天没事惦记她的那点嫁妆，所以看的很严，现在二妞竟然拿她的嫁妆说事，气的直蹦：“我的儿子不是你爹的亲侄子，他亲侄子娶媳『妇』，难道不应该出银子吗？”

二妞立刻回嘴道：“我大姐还是你亲侄女那，她成亲，你不也应该给她添妆吗？”

耿氏一听，有点偃旗息鼓了，惺惺的讥笑说：“就她嫁的那个傻儿子，谁知道能不能长大，别等还没洞房的时候就成为一个寡『妇』，到时候恐怕轮不到我们给她添妆了。”

耿氏说完，立刻知道这下是真的真相了，当下愣住了。

只听蕙娘弱弱的喊了一声：“大嫂，你说的是真的吗？”

耿氏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牛丽眼力见活伐，见蕙娘这么问，赶紧把耿氏拉到一旁：“不是的婶娘，我娘胡说的。是二妞，二妞小小年纪好厉害的一张嘴，二叔可要好好管管。”

牛丽想把众人的视线引到二妞身上，可惜比起真相来，二妞的话可真不算什么了？

耿氏在众目睽睽下有点下不来台，干笑着：“天不早要，要做饭了。”

说完，拉着牛丽逃也似的离开了。

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大家恐怕得都相信了耿氏的话。

王氏恨二妞多嘴，上前一步就要打二妞，二妞机灵的往门外跑：“『奶』，你打我干啥？难道大伯娘说的都是真的，也对，万家的小子，只有大伯去看过，一定是真的，要不然大伯娘怎么不让牛丽去做童养媳。”

蕙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牛林安说道：“他爹，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孩子们的亲事，不行。这件事情就算了吧，让她大姑再另请高明吧，我们家的大妞没有福气，高攀不得那有福的人家，还是让她在我身边多留几年吧。”

说完，蕙娘起身，在大妞的搀扶下就要离开。

牛桂花一看事情眼看就不成了，有点着急，黑着脸说：“二嫂，这件事情不是你说了算了，还得听二哥的意思。”

一时间，三个孩子和蕙娘的眼光都集中在牛林安身上，牛林安为难的看了看牛桂花，又看了看蕙娘，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氏刚才就看蕙娘不顺眼了，本来想好好骂骂她，却被耿氏抢了先，现在看牛林安这个样子，立刻暴躁了，指着蕙娘鼻子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牛家的事情怎么会轮到你来做主，这个家我说了算，林安去拿大妞的庚帖，这就让桂花去给万家送过去，这个亲家，做定了。”

“我不同意。”蕙娘梗着脖子望着王氏，“刚才大嫂已经说了，万家的男娃身体不好，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做寡『妇』，大妞的庚帖不能给你。”

王氏气的颤抖着手指着蕙娘：“好哇，给你脸倒还上脸了，上一次卖蛇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开始给我摆脸了。”

说着王氏就要上前打蕙娘。

牛俊勇和大妞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拽着蕙娘往后去，二妞人小，刚才为了躲王氏跑到院子里，这时看王氏没追来，又跑回屋子里，看到王氏要对蕙娘动手，对着王氏的屁股就撞了过去。

王氏一个不慎差点跪到地上，好在被王桂兰扶住了身体，才堪堪站住。

“啪”二妞就觉得头嗡的一下，懵了。左边的脸一瞬间火辣辣的疼，就听到牛林安怒吼：“谁教给你的规矩，敢顶撞你『奶』，这是不孝，给我跪下。”

好一会儿，二妞才转过头，瞪着牛林安，豆大的泪珠像不要钱一样唰唰的往下掉。

大妞赶紧一把把二妞护在怀里，给牛林安求饶：“爹，你原谅二妞吧，她还小，不懂事，她也不是故意的。二妞，快给爹道歉。”

二妞心里快恨死这个牛林安了，这是个什么样的爹呀，为了为老不尊的娘，连五岁的女儿都打。

“我没有做错，他护着他的娘，我为什么就不能护我的娘，他说我不孝，我没有护着我娘，让别人打她才是真的不孝。”二妞这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

牛林安愣住了，二妞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而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孩子眼中竟然能用仇恨的眼光看他，这个孩子还是他自己的亲闺女。

“那是你『奶』。”

牛林安到底憋出了一句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极了，牛桂花左看看右看看，竟然无计可施，她推了王氏一把。

王氏知道今天若是不拿出点手段来，怕是桂花的事情就办不成了。

突然，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扯着嗓子干嚎：“哎呀，我的妈呀，没法活了，老了老了，家都当不了了，你说养个儿子有啥好处，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媳『妇』不是好媳『妇』，整天偷『奸』耍滑不干活，还学会藏私了，偷偷挣钱都不让老娘知道，这要是老了不会动了，那还得了，还有没有人管了。现在人还没有死，都轮到媳『妇』当家做主了，我对不起牛家的祖宗啊，娶了这么一个刁『妇』，祸害牛家啊！”

王氏一嚎，牛林安看着蕙娘的眼神就有点烦躁。

牛桂花有加了一把柴道：“二哥，你都见过万悦了，难道还不知道万家什么人吗？一家子的人，怎么会差到那里，再说，若不是万家问过高僧，怎么会养童养媳呢，人家才不会缺媳『妇』呢。是咱们家大妞命好。”

不知道牛桂花为什么一直提万悦，也不知道这个万悦到底有什么魔力，牛林安到底还是答应了，再次对蕙娘说：“去把大妞的庚帖给他姑，这事就这么定了，八月二十六就成亲。”

大妞挺身站了出来，哀求道：“爹，你不能啊，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把我卖了呢？就算万家不是个病秧子，可是他才五岁，我们家又不是真的穷到要卖了我，难道你就忍心。”

牛俊勇也说道：“是呀！爹，大妞才八岁，要真是好的去处，就在等两年也不迟。”

蕙娘一咬牙，坚定的说：“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同意让大妞当童养媳。”

牛林安突然爆发起来，对着蕙娘大吼：“反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还有没有把我放到眼里，快去拿，这个家由不得你说了算，不听话，看我一会儿不收拾你。”

蕙娘一点都不畏惧，再次对牛林安说：“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管，唯独大妞的这个亲事，不行，他爹，孩子也是你的骨肉，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跳火坑，万家要是真这么好，为什么大嫂不让牛丽去。还是你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想到这里，蕙娘突然想起牛桂花三番两次提起的万悦，才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万悦，是不是她花言巧语的骗了你，她说什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才让你这么不顾一切要把大妞给卖了。她是不是说若不是你成亲了，她就会嫁给你，是不是说你们相逢恨晚。是不是，是不是？”

不得不说，蕙娘看上去很懦弱，但是骨子里还是很坚强，坚强且聪明，这个娘亲到底是什么来历，不似农家『妇』人那样的粗俗，也不像大家闺秀那样弱不禁风，据说是大家的丫鬟，可什么样的丫鬟能有蕙娘这样的智慧？

仅凭牛桂花的三言两语，和牛林安闪躲的眼神中，就能猜出那个万悦跟牛林安有私情，牛林安为了万悦，竟然同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万悦的傻弟弟。

蕙娘说完，向疯了一样扑向牛林安，她要问个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这些年她对他不够好吗？她付出的不够多吗？他为什么还这样对她？

“胡说什么，万悦也是你能浑说的，你滚，赶快把大妞的庚帖拿来，少在这儿胡搅蛮缠。”牛林安恼羞成怒，使劲把蕙娘推到一旁。

“娘，小心。”牛俊勇眼疾手快，扑到蕙娘身后，蕙娘摔倒，他成了蕙娘的肉垫。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牛林安脾气上来，上来就抓着蕙娘的头发，啪啪，一连扇了几巴掌，把她拖到一旁院子里，随手抄起一根竹竿就要往蕙娘身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