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碗中的水，林暮勉勉强强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脸，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样子，还是一个阳光帅哥。

只不过，林暮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不，这么说也不对，自己好像还是见过，有点熟悉，但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自己，是只见过这人一面所以才忘了吗？

还是说，这是某个人变化之后的样子？

变化之后？

易容……长大！

想到这里，林暮突然浑身一震，他想起来了……这个人他还真见过他曾经的样子！

那是在两年多以前，在那个神秘的空间中……没错，林暮现在这张脸，就是元钟再活几年之后的脸！

时隔两年多之后，他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这张脸！

这一刻，林暮想到了很多……

他的目光复杂，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喊声：“元大哥，元大哥，你准备好了吗？”

林暮这个时候已经回想起来了那些记忆，这个声音，要是他没有听错的话，就是当年小月村中的一个小孩子……现在应该也是成年人了吧。

“诶！我已经准备好了。”林暮回应道。

一个男人推门进来，正是那外面喊话的人。

“元大哥，现在时辰已经快到了，咱们快走吧。”小虎呵呵笑道。

“嗯。”林暮淡笑着，就这么站起来，走出去。

和新娘子还有一份红盖头不同，林暮身上，和这房间里面都没有帽子之类的。

他看着再次推门而出的小虎，好像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吗？还是，一场执念？一处戏剧？

他走出大门，看着外面高低起伏的田地，以及稀稀拉拉的屋子。

小月住的这里已经是村落的边缘了，入眼处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房子只有很少很少几间，并且小月和她长兄的房子都隔着几十步，其他最近的也在一两百米开外了。

在他曾经看过，乃至感受过的记忆中，小月视力受损之后，其他人和长兄也都经常来看望，后来发现元钟还是尽职尽责的照顾她之后之后，就渐渐来的少了，有时候一个星期都不来一趟。

一直到小月完全失去视力之后，长兄只来过寥寥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仿佛就只有她和元钟两个人，她的世界，也就只有元钟一个人了。

可想而知，小月后面对元钟是依赖有多深。

这一点，在现在的林暮看来，说不定，不是他们放心的将小月交给了元钟，而是元钟……让他们来不了了啊……

只不过他后面也是没有了“视力”，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

他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嗅着田野之中的芳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他现在这屋子好像就是小月的屋子，而不远处长兄家的屋外面已经是有着一些人在活动，像是在布置婚礼现场。

在走过去的一小会儿路上，林暮已经成功从小虎口中套出来了一些事情。

由于元钟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当初和现在都是住在这里，住在小月的家中，所以和其他人结婚略有不同，元钟今天只需要去长兄家和小月拜堂就好了。

虽然这里语言和林暮前世不同，婚礼礼仪也不同，但是只有在这一点上，有些共通之处，同样也有拜堂的习俗。

林暮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是只是一个单纯是巧合。

林暮暗自点头，然后笑道：“对了小虎，前天烤的鱼你嫂子很喜欢吃啊，等明天还是后天的，我们再去河里抓几条啊。”

“好嘞元大哥。说实话，那个鱼也是鲜美的很啊。”小虎一副流口水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搞笑。

林暮也是笑了。

因为，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之前的记忆，什么烤鱼……都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这小虎也能接上？呵呵。

两人来到长兄这里，门口已经摆上了几张桌子，都已经开始准备婚宴了。

有一些村子里面的人在帮衬，此刻看到新郎官来了，都是大笑着招呼起来，林暮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来者不拒，和众人谈笑风生。

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在小月的记忆中清晰可见，林暮和他们聊天，喝酒，划拳，仿佛自己真的就是元钟一样。

只是，他偶尔看着那片天空的时候，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一刻，天气晴朗，灿烂的阳光撒在众人身上，吉时已到。

大门敞开，乡下自然没有那些穷讲究，除开一些必要的礼仪外，其他的一切从简。

大门之外是几桌宾客，大门之内是一个小院子，过了院子就是大厅，大厅之中长兄和大嫂就坐在那里，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这十里八乡的唯一一个媒婆兼司礼，带着他来到院子中。

“新娘到！”

一个女人扶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走了出来，将她送到元钟身边。

“吉时已到！

第一拜，一拜天地！”媒婆的声音尖锐儿喜庆。

林暮和新娘一起转身面对着外面，其他宾客也是纷纷让开。

两人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动作一致的鞠躬一下，拜了下去。

“第二拜，二拜高堂！”

林暮隐蔽的撇撇嘴，还是和新娘一起面向长兄那个方向，摆了下去。

“第三拜，夫妻对拜！”

可是，这一次林暮和新娘相对而立，林暮没有任何动作，新娘也没有任何动作。

“第三拜，夫妻对拜！”

媒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语调诡异的没有任何变化。

天上好像起了云，有风将它吹到人们的头顶，阳光都被云朵挡住。

林暮带着微笑，看着新娘。

新娘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

“第三拜，夫妻对拜！”

媒婆的声音还是没有变化，宾客们带着祝福看着这场天造地设的一对，等待着第三拜，长兄和大嫂也是欣慰的看着两人，为新娘找到一个不离不弃的依靠而开心。

“第三拜，夫妻对拜！”

林暮突然叹息一声，他看向四周，有人起哄，有人微笑等待，就是这一刻，时间宛若定格，他们的“假笑”僵硬在脸上，终于能看出不协调来……

“第三拜，夫妻对拜！”

明明是媒人带着喜气的声音，林暮这一次却听出了阴森的感觉。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不知道是大风还是阴风吹起了林暮的衣角。

林暮终于开口道：“算了吧，你不是我的新娘。”

新娘突然浑身一颤，下一刻，天地斗转，漆黑的夜晚突兀的笼罩了世界，人们的身影还在那里，声音却全部消失不见！

蹭蹭蹭！

无数灯笼出现在围墙上，散发出妖异的血光……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抛弃我……”小月的声音在新娘的红盖头之下传出，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机器人的声音一样

“那是因为，我不是元钟啊。”林暮再次长叹一声，然后就准备和小月开始谈判，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弃我……”她的声音变大，语气依旧没有起伏。

林暮脸色一变，赶紧道：“小月，冷静！”

“为什么！要抛弃我！”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响起，从没有感情瞬间变成充满着不甘和怨恨！

林暮都被这一声附带的诡异力量震的七窍流血！

林暮没来得及管一直流血的七窍，大喊道：“小月！如果你还有理智，就回答我！我们可以好好谈！”

“为什么！抛弃我！”充满怨毒的声音继续出现，这一次，仿佛震荡在整个世界之中，令林暮震耳欲聋！

“啊！”

林暮惨叫一声，他现在就仿佛被关在一个罐子中，而且里面还在放着足以损害到人的声音和频率！

他没想到，自己算错了一点，这个小月，好像没有理智！

他之前就以为，这是是小月为了弥补缺憾，自己建造的一个虚幻空间。

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扮演的是元钟。

只不过他刚好也想和小月谈谈。

之前梦游和烧纸钱的表现仿佛都在表示小月似乎和死亡微笑中只会杀人的厉鬼不同，还有着理智，林暮也就想将计就计，在见到小月的本体之后在开始谈判。

只要小月还有理智和思维，林暮就有自信可以解决！

但是现在，林暮好像判断错了，小月现在，也只是一个充满怨念的鬼魂而已……

“咳咳……”林暮跪坐在地上，血流满地。

鲜血堵住耳朵，却躲不开那充满哀伤的质问：“为什么！抛弃我！”

林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喝道：“我不是元钟！我不会和你演完这场戏的！因为我是林暮，你也不是我的新娘！”

是的，林暮就是这么一个倔脾气，哪怕是在这个虚幻的空间，他也不会做这个拜堂的事！

“不！”

林暮的脖子仿佛被什么掐起，气息阻隔，他已经危在旦夕！

在这里，他什么力量都没有了……

林暮脑筋极速转动，想要找出对策……

他现在眼前血光朦胧，突然喝道：“我不是元钟！难道你想和其他的人成亲吗？！”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力量退去，林暮顿时跪在地上咳嗽起来，结果流血和咳嗽还让他呛着了。

不过他见这还有反应，不由暗道自己赌对了！

可是，

“原来是这样嘛……”不过，这是，谁的声音？

小月？不是。

云儿？不是。

天儿？不是。

林暮感觉这声音很熟悉，他勉强抹去眼中的血迹，迷迷糊糊中，看见新娘竟然掀开了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