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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第236章 落叹浮生

书名: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字数:2109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8:59

世间最骇人的事,莫过于背后蓦生异响。

何况又是心事懵乱,六神无主之际,寻常的一句话立刻就成了平地惊雷,只震得浑身一悚,连魂也跟着打颤。

慕婉婷只觉那颗心刚悬起来,就不知飘去了哪里。

胸间整个腔子都是虚的,手上拿捏不住,那只刚起来寸许的锦盒摔在地上。

里面一件银光黯淡的东西跌落出来,跳了两跳,便几乎立直着滚开去,遛在金砖上碾出细长刺耳的尖声。

兜圈绕了几个转之后,才仰面倾覆,抖颤着拍打着促急如战栗般的铮响,最后终于扑地凝滞不动了。

她脑中还是混沌的,竟没有回头去看,双眼不由自主地盯向落在不远处的东西。

半宽不窄的一环,略成黯淡的银白,甚至还能看出几处斑驳晦沉的锈瑕,瞧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

然而,她根本无心关注什么粗陋精巧,俗廉名贵,只是直直怔望着那东西发愣。

明明说的是药,怎么就成了银镯子。

其实她先前已窥见了那小秦公公的身份之秘,这会子并不感觉如何惊讶。

就在刚才动手打开锦盒前,也料到里头所藏的东西绝不会是丸药那么简单,但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在旁窥伺,而这人竟然还是那东厂提督秦恪。

宫中是龙潭虎穴,她现下已深有所感,而这秦恪便是其中最耸人听闻的嗜血猛兽。

不管这锦盒中的秘密他此前是否知晓,如今也是当面一览无余地都看见了。

而她却成了不该得悉秘密的人。

后果是什么?似乎已用不着思量,恐怕连同那小秦公公也要因此……

想到这里,慕婉婷登时整个人都揪紧了,背心那股子寒凉直冲进脑际,连手脚都是僵的。

躲也躲不得,赖也赖不掉,这下该怎么好?

她向来都不是个聪明机变的人,这时乍逢危急,面前又是那个传言中堪比阎罗的东厂提督秦恪,不禁更加茫然无措,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懵。

忽然,裹着薄荷气的熏风冲入鼻间,绯红的蟒袍拂过身侧,映入眼中,那肩头攒绣的蟒首俯垂着,圆瞪的双目似乎正逡睨而下,直直地盯过来。

慕婉婷不由打了个寒噤,慌不迭地缩身向后退,没半步就撞到了墙栏上,手扶着窗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秦恪却没瞧她,甚至连眼角也没翻一下,悠缓着步子径直朝前走了几步,俯身将那镯子和锦盒都捡了起来,迎着窗口亮处翻看了两下,像是没检视出有什么损坏之处,侧眸微一狭,便把镯子放回盒中收掩好,这才转过头来。

尽管只是舒眉淡眸地一瞥,却仿佛比世间任何凶神恶煞的狠瞪都骇人。

慕婉婷挨着墙蹭蹭地向后缩,早忘了这时候该不该摆出身份来反制对方,甚至连呼救的勇气都没了,心里只剩下怕。

“方才是臣无状,惊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他半点也没有顺势兴师问罪的意思,一开口竟是在请罪。

慕婉婷听得一怔,又见他抱拳倾身,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语声中也没有阴损狠辣的味道,仿佛真的就是在为方才的鲁莽请罪似的。

若按朝堂坊间的传闻,碰上这种事,断然不会有她的好处,就像宫中都在传说当今陛下的生母,原先的太子妃便是他亲手害死的,自己区区一个藩王妃,能叫他有什么顾忌?

可现下这算是怎么回事?

自来都说阉宦的心思最是难以猜度,或许念着这里是天子居所,不便立时发作,已在暗中盘算怎么处置了。

“秦……秦公公言重了,这个……是我一时失手掉了东西,与公公……无关。”

她违心地说着场面话,语声却是发颤的。

秦恪轻笑了下,和然道:“殿下这么说,便更叫臣惶恐了,幸好东西没什么损伤,要不然可真是臣的大罪过。”

他嘴上说得谦恭,却丝毫没有惶恐之色,甚至毫无谦卑地直视着她双眼,将锦盒递了回去。

“既是东西安然无恙,殿下这回可千万拿稳了。”

那双眸此刻目光炯炯,微微凛起时竟透出一丝寒然来,与刚才全然不同。

可不知怎么的,慕婉婷心中的恐惧却不如之前那么强烈,竟也回望着他呆呆出神,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刚接住那锦盒,却发觉对方并没收力,仍然抓着不放。

“臣斗胆多嘴问一句,这盒子殿下可是从秦少监那里得来的么?”

秦恪冷不丁地蓦然又问。

她一愣,双手颤颤地想向后缩,却又僵在那里没动,望着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殿下勿惊,臣不过就是这么一问而已。”

他撩挑着唇,眸光凛聚得愈发深沉,继续和缓着声气道:“要说这宫里最难的,便是底下的奴婢,当差不易,时时处处都得替主子思虑着,却没空去想自个儿的难处,要想把差事办妥,就得变着法想辙,有时候就不是自己的本意。”

慕婉婷仍看着他,眼中已流露出木然之色,像是毫无异议,又像根本没听进耳中去。

秦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微叹了一声:“这该怎么说呢,违逆着本心办事,好与不好倒在其次,可有些人是为了投机构陷,那是坏了心肠,可有的只是为了能安生活下去而已,那是为了保命,秦少监干的也是奴婢的事儿,自然也有不容易的时候,还望殿下能体谅才好,好歹给人留条活路。”

他稍稍俯近,盯着那双渐渐陷入木讷的眼,暗含深意地笑了笑,推手将那只锦盒塞入她怀中,略拱了下手,便直起身昂然而去。

廊间静得只有轻碎的脚步,但那股散逸出来的檀香味却已淡若不闻了。

秦恪轻手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迎面就见窗子是大敞的,屋内的薰香味也淡了许多。

萧曼支颐坐在案几前,呆呆望着外面,似在出神。

忽然间,不知是什么飞虫从窗口飞了进来,引动了她凝滞的目光,终于活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