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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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请君入瓮
到底是半点不肯吃亏的脾气,先前言语上失了锐气,这会子变着法要找回场子来。
依着他的性子也算平常,只是这话听着着实刺耳的紧。
瞧那副睥睨不屑的神色,倒像十成十地认定他不敢应承似的。
跟那下蛊的人纠扯不清,自己连性命都差点赔进去,如今却堂而皇之拿来做挡箭牌,还有恃无恐似的。
秦恪向来不受激刺,可也没有任人揶挑的好性子,暗锁了下眉,仍旧站在土丘上,挑唇低眸,反像是在俯瞰对方。
“殿下说笑了,臣又不是钢筋铁骨,身上也没个倚仗,哪有胆子往死路上闯?不过,虽说对头的手段殿下比臣清楚,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殿下的身子也不大稳便。老话说,千金之躯,坐不垂堂,臣劝殿下还是三思而后行,万一有个闪失,臣可是万死莫赎。”
他话里没半点僭越不恭,却又轻描淡写地反揶回去。
澜建瑧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像又失了一成,怒气又顶上来,寒着眼嘁声冷哼:“本王没这么多揪细,那丫头可是就在陵里,秦厂臣若是觉得她已然无用,那便只管在这里瞧着好了。”
终于没法子,开始抬出那丫头来了,暗地里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跟着一起去。
其实这话打一开始,引君入瓮的意思就昭然若揭,如今便更加清楚无比,秦恪又怎会听不出来?
“臣是奉旨办差,岂敢有私念,自然也得有始有终。既是殿下有十成十的把握,臣再怎么着,也不敢畏缩在后,叫殿下孤身犯险,定然要在旁随侍着,以附骥尾。”
他颔首轻点,答得坦然磊落,这才慢悠悠地挪步下了坡。
澜建瑧似也无意再与他做口舌之争,袍袖一拂,转身便走。
秦恪不紧不慢,当真像随行似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径直向前,不片刻间,离陵地便只有里许,神道两旁的俑人石像都看得一清二楚。
四下荒草间横七竖八伏满了倒毙的东厂番役,仿佛血战过后的沙场场景,每个人脸上都是五官扭曲,皮色怪异,依稀带着死前的惊恐和痛苦。
再往前走,尸首越来越多,甚至堆叠在一起。
飞蛾般大小的虫子聚在上面,爬蹿咬噬,有些尸首已被啃去了大半,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单只是瞧着便叫人头皮发麻。
然而却还有更多的虫子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得在半空里成片成片乌云似的盘旋,寻觅着抢食人肉的机会。
“这要是一涌上来,还真是防不胜防,秦厂臣可千万跟紧本王了。”
澜建瑧回眼望着秦恪呵声一笑,像有意要等他似的,脚下稍稍放慢了些,面上毫无惧色,闲庭信步一般朝铺天盖地的虫群走过去。
那脚才刚跨出两步,便听背后那貌似恭敬的声音道:“那可使不得,臣是奴婢,哪有让主子在前护着的道理?殿下稍待,先让臣试一试,且瞧能不能清条路出来。”
澜建瑧听得一愣,正如刚才所说,他身上没有倚仗,和自己全然不同,居然却敢大言不惭,要在前面开路。
可听那话又底气十足,不像是另存着什么念头,诧异之余,倒也想看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于是便停在那里斜望着他,算是默许了。
秦恪原就没想过靠他进陵,之前在土丘上观阵时,心下便在思虑,这时早已有了计较。
暗觑着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雁翎刀,走过去轻巧地用足尖挑起两把,握在手中,目不斜视地从澜建瑧身旁走过。
此时,虫群也已嗅到了生人的味道,不光那些盘旋在空中的,就连正在啃噬血肉的也弃了尸体,重重集在一处,黑云压顶一般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秦恪面色如常,竟连瞧也不瞧,双手一交,将刀柄反握,足尖忽然一点,跃在半空里,身子扭成疾速旋转的白影,流光般横掠而过,迎向飞扑而来的虫群。
他手中的雁翎刀擎在身前,双刃轮转如飞,恍若一道密不透风的墙,虫群被劲气所逼,登时向旁退散,有些卷进去的当即被刀锋剖割得粉身碎骨,四处飞溅,根本近不得身。
澜建瑧见他这番匪夷所思的身手,本来含笑静观的眼中也不由露出骇服的惊色,怔望着他穿破黑云般的虫群,几个起落,便跃入朱墙之内。
几乎就在翻入墙中的一霎,虫群的追击之势也随之而止,仿佛这陵寝中有什么东西是它们忌惮的,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秦恪落下脚来,四下里张了一眼,似乎没什么异样之处,稍稍吁了口气。
方才那一下其实也是兵行险招,所幸没出什么岔子。
他眸光移转,望向正门处,那里大开着并没锁闭,却也没见有虫子敢飞进来,远远就看澜建瑧正朝这里走过来。
半空里“黑云”已然消散,虫群仿佛失去了目标,重又去抢食尸体,对他全然视而不见,在他所经之处,反而飞窜起来,躲之犹恐不及。
原来这般与众不同,怪不得能如此淡定。
秦恪索性也不先走,就站在那里等着他。
澜建瑧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跨过正门之后,仍旧轻缓着步子慢慢走到他这里来。
“秦厂臣这手功夫当真了得,本王甘拜下风,若是个热血男儿,在边关一刀一枪定也能拜将封侯,在宫里当差……呵,实在是可惜了。”
明着是赞人,暗地里却揪着身份损人,这嘴上的功夫可也了得得很。
秦恪抱拳一躬身:“殿下谬赞,臣这点拳脚功夫不值一提,能在宫里当差已是福分。要说起来,殿下身上这蛊虫才当真厉害,外头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都得退避三舍,要是早知如此,一早请殿下来便成了,臣不用枉费这么大周折,手下那些儿郎们死得也太过冤枉。”
澜建瑧听他直言点破,双眉一轩,正要说话,蓦然就听陵内深远处嗡响回荡,一个娇细的声音叫着:“瑧郎,是你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