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归不复主·好心肠误伤痴人心，访婚房祭奠鸳鸯情

悠悠江山，万家灯火，熟悉的城墙古道，幡然的时态新貌。

高高的观景台上早已为南宫迟和秋央的归来做好了迎接仪式，早闻小草有孕在身已是不能占卜，而命尧又年事已高更无力占卜，能够准时摆出仪仗迎接，定是半容在此处设置了长期的观景查情的高台，猜测他们会乘坐热力球而归。

果不其然，王归而威仪，显赫而振奋。

原本一张笑颜，在这样的气势之下便再无情态，南宫迟紧握着秋央的手，徐徐而下。

“恭迎世君归来！”半容带头，一众文武大臣跪地而拜。

南宫迟略皱了皱眉，又感知秋央在一次肢体提示，便叹声道：“起来吧。”众人起身之后，他还是严肃批评道：“何必如此阵势，就知道半容你是骗我回来了……”

“世君误会半容了，以往书信催促储君之时确实有些言辞夸大，但这一次请世君相信半容……”半容解释道。

“别世君长世君短了，你才是这里的王。”南宫迟一手拍拍半容的肩，“还是叫我迟大哥吧……”

半容更是作揖：“半容不敢，半容只是替迟大哥监国，既然迟大哥仍不愿回来，那么请将两位小殿下送入宫中，以作调教，立为储君。”

“那可是我亲儿子！怎么能做得帝王这样的苦差事！”南宫迟声调高了一个度。

“一个也行，您留一个在身边……”半容退而求其次。

“不行！”南宫迟严词拒绝，拉着秋央走下楼台。

秋央则挣脱，见周边侍人渐少，便放下头顶的大斗篷，敞开一头白发，自然而洒脱，便走到半容身边欲安慰道：“我来劝劝他……”

“走！”南宫迟扭过身，将秋央拉走了。他就是这样，不允许秋央再与自己分开片刻。

望着南宫迟的背影，一身束身官府的半容愣了很久，眼圈微微发红，她曾想过多种与南宫迟再见的局面，原以为是可以落实她这个“监国皇后”虚假名分以为正统，却未可知他与夏秋央竟是这般生死都无法阻隔的超然之爱。

“国后大人，咱们也跟上吧……”侍从在一侧提醒。

半容眨了眨眼，长吁一口，算了，既然选择为他守候，便力所能及吧。毕竟她能够为南宫迟做一些夏秋央做不到的时候，比如治理这个国家，并不比南宫迟做的差。

走回寝殿的路上，南宫迟拉着秋央的手，并未过快，慢慢回味，别有一番风趣。

“南宫迟……世君……救我……世君……”一个疯狂的女子在不知名的角落大喊。

紧接着便是一顿教训和抽打的声音：“世君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疯女人！”

“是谁？”南宫迟问道，那个声音似乎耳熟。

“难不成是你宫里的哪位妃子娘娘？带过来……”秋央笑道。

南宫迟欲解释，见一侧的小路上，由暗渐明，两个侍卫拖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左右观看，方恍然大悟，笑着对秋央道：“这个是你的妃子娘娘，可不是我的，你来看……”

秋央向前一步，看了看方道：“这……冰崖之底的……”

“我是你的苍凉姑姑啊……”姒苍凉拽住了救命稻草，攀亲带故起来。

“哦~”秋央恍然明白，她曾交代过南宫迟，既然答应了带姒苍凉回宫，便要做到，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朝着南宫迟笑了笑，又对着侍卫道：“给她松绑吧……”

“不可！”半容阻止，解释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鬼计量，她已经偷过三次兵符了。我已经看在世君的颜面之上饶她两次了，若是再留她活命，后果不堪设想。”

“为何如此？”秋央问姒苍凉。

但见她零星带雨，委屈的大哭起来，“偷了兵符就能起兵，起兵便可打仗，打仗就有国难，国难都当头了，南宫迟必然不能独自逍遥，定是要回来的，他一回来，我就便能不用那般日思夜想了……”

此话一出，竟让在场的人无言以对，道理貌似还是道理，怎生听上去不是姒苍凉委屈的那般痛苦，而是多此一举呢。

又听姒苍凉继续道：“你说带我回宫，定是要封我做妃子的。可是我来了之后，没人说要我做妃子，即便做了世君也不在了，你是诚心躲着我吗？！呜呜……”

姒苍凉胡搅蛮缠的样子着实令人无法言说，道义凛然的言辞无人敢回绝。

半容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道：“世君，既然许我半容监国，那么此人必死！她太聪明，知道我琉璃宫的城防和兵布，如此让她留在宫中大乱和放出宫去祸乱都不是良方！”

南宫迟点头，他曾为君王，自是明白，若在以往，姒苍凉在第一次偷兵符的时候便被斩首了。不对，若在很久以前，他就根本不会答应接姒苍凉回来……

南宫迟望了望秋央，表示让她做主。

许久，秋央道：“原是我错了，许了你机缘，误了你终身。苍凉姑姑，我还是送你回念秋雪园吧，与苍茫姑姑做个伴。”

“我不回去！”姒苍凉哭闹得更加凶狠，“姐姐早就去了，自你们离开不久，她便在那姒连秋的衣冠冢旁自尽了……如今，再让我一人回去做什么？！”

秋央与南宫迟相视一望，竟不知道姒苍茫竟那般用情至深，叹了叹声，秋央对着侍卫道：“安置她到红楼吧，派些人陪着她，再找个大夫，开些清脑的方子，莫让她再如此疯癫下去……”

“是……”侍卫应下。

“不要……我没病……”姒连秋挣扎而去。

也许，让她忘记所有的一切，才是对她对正确的报答。秋央正了正色，令半容瞠目，这已然不是从前那般整日菩萨心肠的夏秋央了，想必在冰原，她的心也僵硬得多了吧。

“走吧，去看小草和命尧，不是说要见我嘛……”秋央深邃的望着愣住的半容。

“半容……”南宫迟提示。

“哦。”半容紧了紧眉，道“昨日，北辰把他们二位接到齐陵宫去了……小草要生产了，北辰不放心，但又碍于国事不能分身，便把死也不肯过去的小草生生抢走了。无奈，小草放心不下命尧，也被一并安置过去了……”

“好啊，北辰这小子，做回了齐陵的皇帝，手腕倒是硬起来了……”南宫迟嘴角一歪。

半容点头道：“确实有些魄力，他继位的这六年来，齐陵国日益复苏，深得民心。”

“如此看来，命尧一时半会还没事，还能如此一番折腾……”秋央道，“带我们去见见子康和龙吟吧……”

南宫迟迟疑了又问：“不先去看看你的父亲……姒连秋吗？”听闻五年前，姒连秋离奇死在狱中，死因他已经传书交代半容彻查，望了望半容肯定的神情，心中已有了答案。

原本欲要告知秋央，秋央却拒绝道：“先看子康吧……”

秋央听南宫迟讲过子康和龙吟的过往，丝丝入扣，动人心弦，原来子康竟真是女儿身。踏进子康的房间，还停留在那大婚夜晚的样子，她依稀记得，当日她曾来过。

由于身体还被【烊铜调】十八曲的走火入魔残音伤着，头脑也不甚清醒，令她难以呼吸的热度，更加迷失她的理智。

可她还是坚持着来到了琉璃宫。

那一夜灯火通明，红罗绸缎，喜字连天，那般气势便如迎娶皇后一般宏伟。她看到了南宫迟帮龙吟试穿喜服，便以为是南宫迟娶亲。她又隐约听见欲封半容为后，她才肯定那是真的。直到夜深之际，南宫迟与半容一同躺在床上深深睡去，她才痛彻心扉的离开。

她离开之后，只偷偷回到荼蘼茶庄拿走了断丝的冰玄琴，便悄然踏进雪原，不再出来。她想要到最冷处，将破碎流血的心冰冻上。

房间里撑着子康的新娘礼服，以及龙吟的黑色麒麟银纹战甲，中间的是两人的排位。秋央含泪上香，悲伤不已。

南宫迟将她搂在怀中，鼻眼发酸。

“南宫迟，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们……”秋央哽咽。

“对不起……”南宫迟低吟，“从前，我不懂爱是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不论生死都伴我左右；后来，我知道我爱你，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他们俩便默契十足的达成一致，一同离开了我。那两年，起初寻你不见的日子，每每想到此处，我都不想独活于世。我曾几次走到悬崖之边，我想我应该跳下去，跳下去便能找到你，就算找不到你，我也能找到龙吟和子康，我依然可以回到过去一样快活的日子。可是，我还是后怕，后怕我跳下去之后见不到你、忘不掉你，却又已经回不来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秋央感同身受，她知道南宫迟为了自己受了很多苦，承受了很多本该不属于他的苦难，一切都因为爱，也只有爱，才能让生命延续。

“不是我们的错，只怪命运多舛。秋儿，你要记住，子康为龙吟自刎，虽是有情有义，但却实在不可效仿，她见到龙吟也不会得到他的原谅。生命，要活下去才有意义，替另外一个人活着……”南宫迟低声道。

“胡说！你刚刚还说差一点为我跳崖自尽了呢，怎生此时又责怪子康呢？！你定然是吃醋了！责怪子康为了龙吟而死，抛弃为你为生。”秋央破涕为笑。

“竟然被你拆穿了……”南宫迟嘴角一弯，低下头，亲吻自己的永生爱人。

【画外音】

半容：君心已随芳人去，双颜欢喜难自御，多情自古伤分离，此际一别无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