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长明油灯·骨肉相认假释前嫌，东征军事散布各朝

原是相认本无情，奈何再见已情深。

梦中的母亲温暖可亲，相抱相拥，如影随形；红楼禁阁那石床的母亲，冰冷寒心，可望而不可即；所以，便少了几分在意和心细，不小心碰灭了那盏长明油灯，让那石床上冰冷的躯体烟消云散了去。

竟不想，即便是冰冷的身体，那个曾经载着母亲灵魂驱壳，能够失而复得，再次相见，竟是这般的欢天喜地。

迷离的心愈发自责，懊恼得波涛汹涌，难以自拔。

玄央用膝盖后措了措，对着石床恭恭敬敬的扣首行礼，只有感受到头颅强烈撞击到地面上的痛感和留出的鲜血，方能让自己真切的感受一切，方能让自己真心的悔悟。

“孩儿错了，不应该怀疑父亲，我们一家人团聚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是父亲引天山国的大军去偷袭齐陵国和琉璃国，用战事分散昆仑之约参与者的注意力，关键时刻利用他们，方能拿到摩尼舍利。此刻，孩儿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玄央一边扣首一边泪声忏悔。

“玄儿！”姒连秋硬拉起玄央，忙拿出手帕擦拭他额头上的鲜血，“傻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理解为父的苦心谋划，是最好的了。再过一个月，你的母亲就能回来了，那时候我们一家团聚，隐退世外桃源，岂不美哉？！”

玄央拭去脸上的泪水，诚意向姒连秋道歉：“父亲，孩儿知错了，定会配合父亲完成仅剩的计划，为了母亲的归来。”

“嗯，乖……”姒连秋，露出难得的慈爱，甚是满意，终究，儿子还是听命于己的。

“父亲，孩儿见了胡山国王，说到东征的计划，他自然不知道昆仑之约的意义，满心以为七月十五的昆仑之约，仅仅是是孩儿与南宫迟与东门初白的一个约会。想必此番用意，定是父亲的安排。如此，父亲是不愿我随军东征，可是另行安排了我别的任务？”昆仑之约这个局中人的盛会，国王胡山又怎么会知晓其中的深意，一届莽夫罢的拙见了。

“七月十五日出时刻是进入上古祠堂的历来时辰，虽然我同国王约定会在七月十五日出时进攻，但我会给前去东征的将军一个锦囊，警告它提前一日进攻。这样，当七月十五进入上古祠堂的时候，那些国主世君即便知晓此事，任凭他们有再大孝敬祖宗的决心也不忍弃国不顾，大部分人均会带领几个联盟的族支赶回去坐镇。只要等到十八族人合力打开上古祠堂大门之后，主帅回国，舍利自然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以阿手阿脚多年密室训练的身手，应该万无一失，你只需平安的带着你妹妹到天山国修罗峰来找我，那时候，你们就能见到母亲了。”姒连秋信心十足，原来多年来对阿手阿脚的训练都是为了昆仑之约而战。

这竟是所有东征的细节和机密，还是父亲老谋深算，连环计策更耐人寻味。

玄央又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触碰到伤口有些疼，望着母亲苍白的脸，他不禁担心起父亲，这里寒冷非常，父亲又体弱，即刻将披风脱下来覆到姒连秋身上道：“父亲，孩儿光顾着高兴了，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为保万无一失，我早在两年前便将你母亲带回这里了，只是未告知你，怕消息在途中被泄露，便坏事了。”姒连秋并没有将过多的运输细节，玄央也没有追问自己在红楼禁阁看到的母亲，哪一天是真的，哪一天是假的，总之，未曾触及，都一样冰寒。

这间寒冰石室定是为母亲专门改建的，玄央记得，这里曾是父亲储存水果的地方。待时间久了，会寒如骨肉，浑身发颤，以父亲的体质，并不能待得许久。

玄央搀扶着姒连秋走出寒冰石室，“也就是说在我眼前消失的母亲是假的，真身早在此处了。”

“不错。”

“父亲，您不知道当日母亲烟消云散，妹妹哭得有多难过，若她能再见到母亲，定会比我还高兴呢。”

“是啊，我也好生想念秋儿……”一声长叹，姒连秋走出寒冰石室，竟觉得甚是乏累，接连着打哈欠，微微发颤，兴许是在那么冰冷的地方呆了太久。

“父亲，孩儿扶您回房间歇会吧。”玄央将自己披在父亲身上的披风，收了收紧，搂着父亲的肩膀，许久，都未如此父慈子爱了。

“嗯，真是年纪大了……”姒连秋仍旧打着哈欠，还责怪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

入夏的天山国夜晚仍旧很凉，盖上一床被子压寒，冷热均匀，甚是舒服。

一夜安枕无忧，姒连秋这么多年从未睡得如此深沉，日上三竿已是第二日。

睁开眼睛，见身上的被子还压着玄儿的披风，不禁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自己睡了这么久实是罕见，猛然起身却突觉头疼非常，不禁喊了阿手阿脚进来。

“给我水……”

“大人，您总算醒了，这么多年没见您睡得这么香了？”阿手端水过来。

“可是见了玄儿高兴么？”阿脚笑道。

玄儿，姒连秋猛然放下水碗蹙眉道：“玄儿呢？”

“昨天午后，陪着您睡下，就进宫去了。说是胡山大王已跟他说了与葵娅公主的婚事，需再进宫交代安排一番婚礼的事情……”阿手道。

姒连秋怒目追问：“现在何处？”

阿脚不明为何大人如此焦急，答道：“既然玄儿阿郎应了与葵娅公主的婚事，公主也等着他准备婚事。两个年轻人多年未见，急着叙叙旧情，互诉心事，一夜未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阿手不好意思的笑道：“冰原儿女，性情豪放，不拘小节，有些事情不必要等到大婚之后……”

姒连秋突觉事情不妙，似是被玄央那小子看穿了，他一手握紧被子上那个紫色的披风，“糟了！”他从未将葵娅视为心上人，答应婚事就是炸，原来他早就识破了我昨晚在寒冰石室的迷香和催眠术，一切都是将计就计！

阿手阿脚见姒连秋气的脸色铁青，便急忙欲进宫寻回玄央。

姒连秋阻止道：“别去了，他走了，已然追不上了，也不会回来了。”

***

三日后，齐陵皇宫的东门初白与琉璃宫的南宫迟纷纷收到了一封来自“紫袍道人”的密函：

“姒连秋屈居天国数载，德高望重，意在昆仑之约之时蛊惑天山国精兵十万东征齐陵，再南下夺取琉璃，望早作准备。”

突然的来信，东门初白闯进参天监。

“皇兄，你对天师太不尊敬了，父皇也从不敢如此无礼，你不能闯进参天监！”东门古香用瘦小的身躯一再阻拦流星大步的东门初白。

冲进紫衣天师的房间的一瞬间，空无一人，东门初白方恍然大悟，近在咫尺的紫衣天师竟是多次擦肩的紫袍道人。

已经几个月未见的紫衣天师，早早设立的“闭关”机关金山脱壳了，以东门古香为首的痴迷团体，均以为紫衣天师闭关未出，是以，日日守候在侧，盼着他出关之时，就能见上一面。

如此这般，东门古香则心伤万分，紫衣天师怎成了紫袍道人，原想着就此与他两相守，不求名分，只求能每隔一个月能见上一面就好。却不知，世事难料，越是渺小越是不被珍惜，她如此卑微的心愿都难以成全。

“没爹没娘，哥哥也不爱我了，我古香只求能够陪伴在紫衣天师身侧，相伴相知，以度后日，如此小小要求，竟成了奢求……”古香伏地而泣，伤心欲绝。

来不及顾忌东门古香太多情绪，绕指柔认为不管来信是真是假，做好准备为上策，东门初白亦然同意。便在赴昆仑之约前，重新整顿了安防和布置，调配一切多预计的突袭预备军，虽无全全抵抗的兵力，但也算有惊无险，无后顾之忧。

昆仑之约，原本不想带着妹妹东门古香犯险，奈何古香早已料到紫衣天师会出现在昆仑之约，便无论长途艰险，誓死要见上他一面，问清楚前因后果，方能罢休。绕指柔体谅古香一片痴心，协旁劝说，东门初白才算点头同意了。如此任性的妹妹，让她体验一下艰苦长途，也算是熬一熬她性子，与那紫衣做了了断，便会安心在齐陵国做她独一无二的公主。

***

话分两头，南宫迟和秋央知道紫袍道人是哥哥玄央，便一致认为此信多半是真的，情急之下，改变赴约的阵容，留下龙吟和北辰在家排兵布阵，关键时候可支援齐陵。

龙吟心里不踏实道：“每次出远门，子康不一定在，但我一定是陪在世君身边的，虽然不是每次都顺利，但也都能化险为夷，此番我真是有些不放心。”

“还怕我吃了你的世君不成。”秋央接过龙吟递过来的冰玄剑，背在身后。

子康和小草也嘲笑平日不爱说话的龙吟。

“不管怎么样，我在宫里摆上三天三夜的大宴等你们胜利的消息，天山国那区区十万的小兵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在，城墙皮都不会掉一块！还有……子康，你……要好好照顾世君……还有你自己……”龙吟语毕便转身往回走，第一次送行，心情差到极点，眼睛好像着了风。怕被子康嘲笑，索性赶紧离开。

“这个大老粗……”子康笑着笑着却有点难过，于是推搡了下北辰，故意转移情绪道：“小子，有我在，小草给你安全带回来，在家好好照顾我的龙吟啊，瘦一两肉，我回来就剁了你！”说完望着走远的龙吟的背影，嘴角荡起一抹朝阳。

“妖侯，出门在外，嘴不把门，小心给世君和秋姐姐惹麻烦。”子辰回怼。

“好了好了……”小草打圆场：“北辰，你也往回走，不许再送了，这是命令！”

“哦……”北辰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徘徊。

“北辰，千万记得，帮我送个信儿的事儿……”秋央跨马而上，做最后的叮嘱。

“知道了，姐姐让我去找一个叫钱叶儿的人，提醒她与你在约定的地方相见。”北辰重复道，“对了，听说姐姐先前惯用长鞭，我做了一把，送给你。”

秋央和小草相视一笑，接过长鞭，见北辰一脸阴郁式的乖巧，觉得甚是好笑。

“小草亲自交代他的，他又怎么会忘记。我们还是抓紧上路吧。”半容道。

“走啦！驾！”南宫迟一声令下，五人奔着天山荼蘼山庄而去。

【画外音】

龙吟：这一遭没有带上我，好似遗落了整个世界；这一战让我留守，好似装满了整个世界。

北辰：如果我做到了一切对你的承诺，再回来时，能不能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