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隐娘中毒·带病长途跋涉而归，故人如己所愿而至

丁甲乙的突然而至，带来一个噩耗，他深知自己平日莽撞行事，少走大脑，此番寻秋央而来，人就站在眼前，却情急在口，实在难开。

霎时间，寒冬腊月的，急出一头大汗。

秋央不由得着急，“七哥，你一向爽快，怎么如此吞吐让我心急。”

丁甲乙咬牙道：“隐娘中毒了，我离开的时候已经认不得人了，想必此时已经不行了……”

“什么？！”

再望丁甲乙一脸认真，秋央坚信不疑，一瞬间心血翻腾，不觉喉咙腥甜，“噗”的一口鲜血不多不少全都喷到丁甲乙胸前。

“秋儿！”

“姐姐！”

众人顿时慌乱，七手八脚的扶着倒下的秋央。

“你这个坏人，胡说八道什么！我姐姐好不容易醒了，刚刚要好，被你两句话气吐了血，想必是大罗神仙也救她不了了……”小草满眼泪花，冲着丁甲乙大吼。

“我……”丁甲乙被吓得不知所措。

东门初白并没有时间去责骂丁甲乙，全部目光都集中在秋央身上，提起两掌真气朝着秋央的后背推去。此时青花已经拿来了两粒药丸，送进秋央口中。

“定神丸。先靠它稳住气血，然后我再想办法。”青花道，拉着秋央的脉门。

“青花姐，秋儿他怎么样……”东门的声音明显抖动不安。

“不太好，气血逆行，伤到了五脏六腑……”青花默默道。

“都怪你！都怪你！”小草用力捶打呆住的丁甲乙。

秋央缓缓睁开眼睛，小声道：“小草，别……别那样……七哥，我有话问你……”断断续续的讲完一段话，顺势倒在身后东门初白的怀里。

感觉到东门初白身上的温度，秋央伸出手抚摸东门初白的脸：“没事，我很好。”

“嗯，嗯……”东门初白紧握住在自己脸上的这只柔弱的小手，瞬间喉咙哽咽，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让秋央继续盘问。

“隐娘，为何中毒？！是谁下的手？难不成是魂祭？是南宫迟？”秋央忍者疼痛，眼泪不觉落了下来。

“听胭脂她们说，没见有什么人去过，夜场还在陪客人看歌舞，看着看着隐娘觉得头疼就回房休息了，后来胭脂、婀娜、知音送走客人，几人去隐娘房里探望，方见她倒在地上。我昨夜到红楼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慌乱，我封住了隐娘的几处大穴，但她嘴里一直喊你的名字，天一亮我就赶过来这边找你。”丁甲乙望着惨白的秋央，不禁双眼泪花，“秋儿，七哥我，不知道你受伤如此之重，都怪我！都怪我！”丁甲乙痛心的朝自己脸上打。

“七哥！七哥！休要如此！”秋央微声制止，“我要回去，见隐娘……”

“姐姐，你现在根本不能动！”小草满脸伤心。

“初白，带我回红楼……”秋央抓紧东门初白的手。

“好，我带你回去！”东门初白忍住泪水。

“我去准备一下，同你们一起去，你这样的身体，没有我，怕是要死在路上了。”青花道。

“谢谢，青花姐。”

青花细心，准备了马车，还把秋央当日骑来的白马披靡一并带上。

一路颠簸的马车几乎将虚弱的秋央拉到了阴曹地府的门口，几度昏迷的她强撑着不愿闭眼，生怕自己合上眼便不再醒来。她倒在东门初白怀中，力求他不要让自己昏睡，保她活着见到隐娘。

青花见倔强的秋央再如此不劝解，再用气力硬撑下去，怕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于是，狠下心来，咬咬牙点了她的昏睡穴。

这也许有点冒险，就目前秋央的身体状况来看，深睡过去有可能真的再也醒不来。但青花也是没有办法，她一直用金针沾了定神丸化成的药水来刺激秋央的各处大穴，如若因为疾驰的颠簸刺错了穴位，秋央必定当场毙命。

幸好丁甲乙和东门初白用尽定力托住秋央，再加上青花无与伦比的金针术，才保得秋央平安到达红楼。

解开秋央的昏睡穴，她缓缓睁开眼睛，起色稍有好转。望了望周围，熟悉非凡，还有不少莺莺燕燕的妙美女子，只是她们的眼睛红肿得如铃铛一样，真是可怜。

定睛再看，是他，因迎上自己的目光而欣喜万分的东门初白，秋央才意识到，自己定是回到红楼了，他答应过她，会带她回到红楼。

秋央紧忙摇一摇握紧自己的东门初白的手：“初白，我要见隐娘，隐娘呢？”

“等一下，秋儿，你先把药吃了。”东门初白递过一颗定神丸，小草递过一杯水。

“我不吃，我要见隐娘。”秋央用尽刚刚恢复的几丝力气大叫。

“秋儿，隐娘在里面与故人说话，一会就带你进去看她。”婀娜探下头安慰秋央。

“婀娜姐姐，见到你太好了，隐娘怎么样？还有，胭脂和知音两位姐姐呢？”秋央见到婀娜好生开心。

“隐娘没事，你先把药吃了，乖。”婀娜接过东门初白手里的药，放进秋央嘴里，“秋儿把药吃了，才有力气去看隐娘。胭脂和知音姐姐一会就过来看你，见你这幅样子，她们定会难过的。”

秋央张开嘴，听了婀娜的话，把药吃了，望向门口，仿佛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极其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隔壁房间，隐娘憔悴惨白，躺在一个男子的怀里。男子握住她的手，面色沧桑而不失神采，双鬓间夹杂着几缕白丝，轻垂双肩。望着奄奄一息的隐娘，他并没有惊慌，那处之泰然的目光中，装了些心疼。他温暖有力的胸怀支撑着隐娘，却话语不多；虚弱透支的隐娘却似有好多话说：

“这么多年了，不管你是否还记恨我，终究还是赶来见我最后一面，我死而无憾。”隐娘虚弱的声音，充满无限的满足与辛酸，泪水止不住往外流。

“我从未记恨过你。”男子的声音清澈而低沉。

“你恨我也不怪你，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那是她的命数，不怪你。如若再如此自责，我便再不会来看你了。”

“好好……”隐娘的声嘶力竭回应声中幸福至极，她又微微笑道：“记得上次见你，还是送秋儿去疏月观那年，十年过去了，时光真是好快，你的鬓角也有了白发。”

“我又不是妖怪，自然也会变老，你看秋儿都已经长大了。”

“是啊，秋儿越来越像她娘，样貌像，性情也像，但愿她一生都平安幸福。”隐娘微笑的嘴角突然落下，“我……我还做了一件错事，近日见秋儿身处险境，我真真是后悔万分。”

“你说的可是疏月观的十年之约？”男子淡淡道。

“你知道？”隐娘诧异。

“嗯，因为我知道，她已然经历了不少苦楚，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深陷其中的。如果我没猜错，她当时的意思应该是让秋儿永生都留在疏月观，不涉世事。”

“不错。”隐娘漠然，“我知道她的离世让你心如死灰，即便是秋儿在我身边，你尚且只是一年来一次，若真是秋儿不再回来，我此生恐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每当想到这，我心如同针刺一样疼痛，所以我，我就慌称了那十年之约的事情。我真是该死，竟被私心蒙蔽了。”

“命该如此。身处这样的家族中，怎能轻易躲过？！她当年不是也想嫁人生子，隐姓埋名的了然一生嘛，可终究也躲不过凄惨。”男子目中苍凉无比。

“我曾用爱你的心一样去爱着她，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你和她，我知道你爱她如命，那，那我也要替你爱她如命，即使她遭遇那样的不幸，我还天真的以为我能守她一辈子，但还是没能留住她。这可能就是我们背叛大圣门的惩罚吧。但，仅仅惩罚我们就好了，千万不要让秋儿再受苦楚了……”隐娘眼神时而迷离，时而痛苦。

“放心吧，有我在，秋儿不会有事的。”男子淡然坚定。

“放心，我当然放心，以后秋儿就交给你了……”隐娘握紧男子的双手。

“不要胡说……”

“既然，我已经违背了她的交代，那就让我违背到底吧。我决定，还是把一切都告诉秋儿，让她做好防范，不被他人利用。”隐娘道。

“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重了，我们慢慢告诉她吧。况且，这些日子，她在外面被诛杀、天尊搞得身心俱惫，找个时间我们帮她慢慢梳理清楚，切勿操之过急。”

“不不，她临终时有交代，无论谁都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秋儿，这些话我来说，反正我命不久矣，这就去那边跟她请罪，又何必拉着你被她埋怨。”隐娘笑道。

“你呀，这又何苦。我不值得你如此深情相待。”男子叹息，仿佛积压了数十年的痛心。

“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你爱不爱我那是你的事情，我只知道，我爱你，并且爱你的全部，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我知道你最怕惹她生气了，所以，这件事需由我告诉秋儿，她便不会生你气了，你说好不好？”隐娘笑中带泪。

“你这个傻女人。”男子将隐娘拥在怀中。

“我不傻，我庆幸，因为她，我才能这样被你拥在怀中。”隐娘想用力回拥男子，只是用不上丝毫的力气。

男子深深的抱着隐娘，十几年了，他的竟然也会流泪了。

用情至深的最高境界，莫过于爱上所爱之人的爱人，无论性别，无论归属，看上一眼，便可万年。

默然许久，窗外阴沉，竟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

“下雪了……”隐娘被窗缝中挤进来的几颗雪花惊喜到，她想起了那年与相拥的男子初次相识的场景。

【画外音】

隐娘：开始的时候，觉得来日方长什么都有机会。却不知心有所属，即便沧海桑田，也注定一世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