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之后的张力眼力还在，手中弯刀一指，刀客们纷纷醒悟过来，大声叫嚷着，奋不顾身，如潮水般的冲向各自的对手。

对方的士气已经开始降低了，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面对着对手的战意高涨，羌族人更加的恐慌，一时之间，全面处于下风，只能勉强抵挡着对手的攻势，根本不能再往上前进一步。

“退后！退后！”

日渥布急了，冲着周围狂喝……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兵法，但是敏锐的察觉到双方士气的变化，那些刀客们开始奋不顾身的冲锋了，而自己这边却还在犹豫，还没有从日达木的死中回过神来。

这场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意义了……

要是再拖延下去，自己这边还剩下的几十号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大吼一声，再也不顾左臂上依旧血流如注，从地上拾起狼牙棒，向前大开大合的挥舞着，为族人的后退赢得宝贵时间。

“黏住，黏住他们！”

张力也忍着胸口的剧痛直起身子……同样，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边已经是胜券在握，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尽力的扩大战果，把眼前这股敌人全部都干掉！

除寇务尽！这是对付强盗的真理，只有把他们彻彻底底的打服了，他们才不敢再次招惹上来门来。

这些羌族人不傻，听到日渥布的怒吼，纷纷回过神来，开始四下里散开……他们不顾刀客们的纠缠，纷纷强行上马，赌运气似的把后背和要害交给对方，只为了更快的纵马而去。

他们的动作给了刀客们足够的提示……面对着将后背留给自己的敌人，再不痛下杀手，实在对不起手中的刀子。

刀光连连劈出，对方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眼看着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日渥布心疼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只是，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那些汉族人的刀实在很快，要是再不拖住他们，自己这边没一个人能跑掉！

“敢死的留下，殿后！”

日渥布大吼着挥舞狼牙棒，困兽犹斗，左手手臂上的鲜血流个不停，挥动之间，将他半天身子都染成了红色。

见自家首领如此勇猛，羌族人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了……说到底，他们都是部落里最精锐的汉子，手上沾满了鲜血，曾几何时像现在这样窝囊过？

“杀！杀！”

原本已经在逃命的羌族人纷纷转身，提着刀，与迎面而来的刀客们发起了反冲锋。

这才是双方真正较量的开始！

没有了突袭，没有了地形限制，没有人再打算后退……刀客们想尽力的扩大战果，打出汉家儿郎的赫赫威风，而羌族人，却是为了先行的袍泽断后，为更多的弟兄留出撤退的时间。

双方都有着拼命的目的……在血腥味的刺激下，每一个人的斗志都被激发出来，扬起刀尖，狠狠的冲了过去。

“噗噗噗！”，那是金属利器插进人身体的声音，却没有人喊痛……无论刀客还是羌族人，他们一击之下，只求迅速干掉眼前的对手，然后再帮着弟兄们干掉下一个。

没有人在游斗，大伙儿纷纷放弃了格挡，只为快点杀人……双方几乎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但是战斗的惨烈程度却是刚刚的好几倍。

不过照面的功夫，双方的人都倒下了好几个……不得不说，这些羌族人的血性和刀术一点都不比刀客们差。

也许，他们唯一欠缺一点的，就是运气……如果他们能抢先一步攻上来的话，结果肯定是另一种写法。

但是，老天爷是公平的……他不会容忍强盗获得最后的胜利。

刀客们有着坚定的信念，他们相信张力的指挥手段……而且，他们作为正义的一方，理应得到胜利之神的垂青。

战局渐渐开始明了，刀客们气势如虹，人数上也占了优势……那边的羌族人虽然英勇，但是，终究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不过是凭着血性之勇在做着殊死顽抗。

“一个不留！”

张力见那些跑掉的人已经追之不及，暗自皱了皱眉头，只能将目标锁定在眼前这些敌手身上。

手中弯刀一挥，这些人的命运也随之注定。

日渥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哪怕是他小时候一个人出去，碰到了野狼。

那个时候，他还有逃脱的希望，可是，当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指挥着手下，将它们剩下的五六个人团团围住的时候，日渥布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早就到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信日达木的话……说什么有了肥羊！

现在来看，真正的肥羊却是自己这一边……这真是绝妙的讽刺，想打劫别人，却被杀得七零八落。

日渥布手中的狼牙棒越挥舞越慢……他鏖战了这么久，再强壮的身体也早就透支了体力，现在，不过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硬撑着，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石头，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石头的箭尖对准了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一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石头真的很难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强硬的人。

他身上插了三根羽箭，两根在腿上，一根在肩胛……这些都是石头射出的，虽然被他避过了要害部位，但是这么近的距离，羽箭已经没入了他的体内，常人到这个时候早就丧失了战斗力了。

但是这个羌族人却还立着……他两腿没法动，用腋下夹着一根棍子作为支撑，受伤的那只手作为辅助，而另一只，则继续挥舞着狼牙棒，舞得密不透风。

他的后背交给了同伴，当然，除了他以外，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就在刚才，刀客们瞅准了机会，在围住他们后，用游斗的法子又杀了两个。

胜负已定，作为胜利者的一方，自然不会再作任何牺牲……他们老练的停下来，等着这个力大无比的汉子自己将自己累死。

石头犹豫了半响，终于将手中的弓箭放下……石头亲眼看到，这个人在混战中杀了自己这边两个弟兄，这个大仇，应该由首领张力来报。

片刻之后，日渥布终于停了下来，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紧紧的盯着张力，突然出声喝道，“来呀，杀我，放了我族人！你们的人都是我杀的，杀了我就是，他们没有杀人！你要是个汉子，就出来，答应我！”

他说的是羌族语，声音又嘶哑，在场的刀客们虽然多多少少听得懂一点，但是，这么长的话，还真没完全理解。

倒是久在这一片居住过得石头差不多听出了大概，眉头一皱，不知道要不要把这话传达给张力知道。

“这蛮子说什么呢？唧唧歪歪的……”

张力非常厌恶的看着他……就是这个人，带走了自己两个兄弟的命，还伤了其他三个。

他对这羌族汉子的武艺相当吃惊，于是，就更下定了要杀的决心……就拿他的血来给弟兄们祭旗。

一挥手，张力就要下命令，让刀客们扑过去，将对方剩下的三个人一齐解决掉。

“你是个没种的汉子，都不敢出来迎战！你们汉人就是这么没种！”

日渥布见他们越围越紧，更是大声的叫嚣着，又重新将狼牙棒举了起来。

石头这次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允许这个人辱骂张力，更不允许这个人辱骂浴血奋战的刀客们！

这场胜利是汉家男儿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他有什么资格放肆？

脑袋里的血气一冲，石头奋然向前跨出一步，用羌族语对着日渥布大声喝道，“你不配跟我们首领交手，我就可以打败你！”

这一变故让在场人都为之一顿，他们听不懂石头说什么，但是，从石头的动作上可以看出来，他似乎在向这个羌族人挑战！

“石头，回来，你要干什么？”

张力也愣住了，但是回神得更快，眼看着石头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迎了上去，立刻出声喝住他。

他比如何人都知道这个羌族汉子的实力，也正因为如此，才知道即使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也不是石头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应付得了的。

石头顿住，回身来，咬咬牙，指着日渥布，忿怒的说道，“首领，他，他骂你……说，说大伙都没种，不，不敢跟他打。”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怒火攻心之下，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费了好半天，才将意思表达清楚。

刀客们听到日渥布临死了还在大放厥词，纷纷变了脸色，也不等张力发令，各自拿着弯刀就迎了上去，要把这人剁成肉酱。

“慢！”

千钧一发的时刻，张力猛然提高声音，让大伙儿住手。

刀客们停住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出声是什么意思。

张力冷冷的看着日渥布，突然，低头对着石头说道，“他刚才唧唧哇哇的说了一大通话，是不是想要和我单挑一场？”

到底是老江湖了，从石头刚刚那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立刻把事情看了个通透。

见张力主动问起，石头不敢再隐瞒，迟疑了一下，只能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