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喝到晚上，其实只一个小时不到，权恒就已经醉了，眼睛迷迷离离，已经没有什么焦距，他眼里的杨宏伟也变成四个。

“怪不得你们喜欢喝酒，这感觉还挺好呢，周围都是星星，还挺耀眼。”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醉了之后，有美妙的感觉，至于忘记想忘记的，做不到，又怎么说。

有装醉的经历，这次是真醉了，头开始重了起来，而脚却是飘飘忽忽的，他不想坐在桌子边儿了，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站起来。

“你这是酒入愁肠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杨宏伟没有成年，就在酒场里历练出来，比他清醒得多，脸上带着笑容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

“你才愁呢，我有什么可愁的，事业成功，哥们儿也比读书的时候多，一切堪称完美。”

“完美，你的人生就是用来诠释完美这两个字的。”

杨宏伟又喝了一口，顺着他说。

“完美，我就是个没有瑕疵的人。”

权恒也抿起嘴角，仍然摇晃着，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哼着冷笑了一声，被这个完美摧毁的人，在自己家中，他也不是第一个。

杨宏伟又喝了一口，好像今天不把自己喝醉，也誓不罢休。

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大四岁怎么了，我都不怕，她怕什么？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哪用的在乎那么多人的眼光，到底累是不累？”

“可不只是大四岁那么简单，你别忘了，人家怎么也是要为自己的女儿着想的。”

“那又怎么样，我是养不起还是怎么？”

“人家是怕女儿和你学坏。”

“学坏个屁，那丫头根本就听不懂中文，当然啦，我也听不懂法文，沟通都是零，怎么就影响了。”

“你不觉得你这个人一出场就让人没有安全感吗？”

“安全感是什么狗屁玩意儿？我不认，我也不管……”

权恒又笑笑：“你这算是老天爷给的报应吧，原来从你这儿受过伤的，集体诅咒你，可能是太心诚，这下是应验了。”

“你也太幸灾乐祸了，我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人。”

“首先，你这逻辑就不对，亏待没亏待，从来都是对方说了算，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走到杨洪伟身后，权恒拍拍他的肩膀，又摇晃了两下，才有转到自己座位上，把椅子拉开，只做到了边儿上，就那样歪歪扭扭的，拿起酒瓶又喝了两口。

“再帮我开一瓶……”他坐好了，看杨宏伟好像真正在思考一样，就自己去开那瓶酒。

手竟然有些不听使唤，四五次才打开那瓶子。

“对，不是我说了算，没主导权的，从来都是投入多的那一方，这可真不公平。”

“这可不像你，你不是说，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天各一方独自欢喜吗？”

“这话可不像我说的，太文艺了。”

“对，不像你说的，这是谁说的来着？……”权恒脑子都快想破了，没想出来到底是谁说的。

“反正我是不认识这样的人，不会是你们家小楼吧？”

“她才不会这样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矫情，最大的缺点也是……”

“爱谁谁，说的对，这就是我甩人时惯常用的话，谁帮我总结了，正好……”杨宏伟的声音也有点含糊不清了，看来也开始醉了。

“这话可真混蛋，你就是那个混蛋……”

“也不用说我，没准儿在别人的眼里，你也是……”

“不用没准儿，他们就是这样想的，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都是这样想的，我可真是失败，没人站在我这一边。”

杨宏伟的电话，这期间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有理会，两人临近醉倒了，又开始响起来了。

“快去接电话，你怎么就这么忙。”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不用管。”

“嘴里说着人家刘泌，又去哪儿惹了一堆来向不明的桃花吧？”

“你可冤枉死我了，这是我们家老爷子。”

“他找你干嘛？他也得癌症了？”

“去，你们老头子才得癌症了呢。”

权恒哼哼两声说：“没错儿，他是得了，估计这两天就要手术呢，要不我回来干嘛。”

“干嘛，这事没人逼你，咱俩换换，你照样脱不得身。”杨宏伟任电话响着，只顾着喝酒聊天。

“杨伯对你无所求，你有什么好躲的？”

“我躲什么？呵，我们家老头子，还不是想让我管公司那一堆破事儿，把我拴在机器按钮上，按上电源就不想管我了。”

“呵，呵，这有什么不好，你又没有别的事情做。”

“你以为就你有梦想呀，总想让我跟你比才气，那个东西是从基因里带的，他怎么不要求他自己考和你老爹老妈一样的大学，就暗地里拿我使劲……哼……”

“梦想，有了梦想就开心了吗？我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让那些构想，我手底下慢慢的成了图纸，又通过别人让那些图纸成为大地上的某一个建筑，这就是我从小的梦想呀，可是我怎么，没有半点自豪和骄傲呢？”

后面一句他自己没有说出来：难道仅仅是自己要的那个观众，至始至终都把目光给了别人吗？

“你这是在我这个loser面前臭显摆吗？”杨宏伟斜了他一眼，“我的梦想从来都跟建筑没关系，我不照样去了东大，跟你成了同学，那是别人的愿望，为什么非要靠我去实现。”

“原来你也不高兴呀，哼，那我们为了不高兴再干一瓶……”

权恒说着，拿自己的瓶子去碰他的，又咕咕的灌了几口。

之后两个人说的话，没有一个成句的了。

楼薇的面试现场，确实很顺利。

“我们每周工作14个小时左右，有要求延长的话，会相应的付费。”

“这个我没有问题，”14个小时楼薇绝对是能做到的，每天多两个小时而已，过去她一直都是超负荷运转的，并没有觉得承受不来。

“我们的薪金与别的兼职有所不同，工资是计件的，也就是说，完成一项，给一项的钱，不知道这一点你能不能接受？”

“那我要问一下，这个具体的要怎么计算了？”

“咱们这个行业你也了解，下面真正实施的，是靠靠时间和抽成的，而做计划的，就是每一个计划按大小1000到3000不等。”

“这个大小太不好量化了，而且，恕我直言，咱们这个公司刚成立，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大的业务量。”

“原来你是担心没活干呀，放心吧，我们有三成以上的固定客源，能做到每周都有活动搞，到时候你只会喊累。”

“那我基本上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看了你之前的工作经历，加上我们公司员工的内部推荐，我们对你也很满意，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可以去里面办公室和我们老板谈一下，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楼薇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顺着他们指的方向，向里走，敲了敲门儿，里面是一声女声的“进来”

“你好，我是今天下午刚刚通过面试的楼薇。”

桌子后面低着头认真工作的老板，抬起头来。

楼薇瞬间认出了这个人，这不就是在飞机上，杨宏伟死皮赖脸追着的那个波浪卷儿女人，这时候她把头发盘起来，还真是与那时候的性感妩媚不同，全是职场的干练气。

楼薇一愣，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和杨宏伟有关系的人，那就是和那个人把距离又拉近了呢，这时候她第一反应想的是，要放弃这个工作，想起刚才那些优厚的条件，又想到那时候在飞机上，她就已经明确的拒绝了杨宏伟，让那个人并没有长性的一贯作风，应该不会遇见了，反过来又想，现在连蒋思凯都住在隔壁去了，还有什么好躲的，于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这个女人没有认出她，这很正常，楼薇放在人群里，本来就是不显眼的一个。

“你好，对公司的各方面你满意吗？”

“我们都已经谈过了，对于目前沟通的各项，都还算满意。”

“那好，从明天开始，就交给你开始做事情，对你满不满意，就看你工作效率了。”

“这个没有问题，具体要求，从单个案子上提就可以。”

“我就喜欢做事利索的，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要求也是要用能力提的，你还没试试，我也没有提的基础。”

“我也喜欢你这种直接。”

那女人站起来，伸出手：“我叫刘沁，合作愉快。”

楼薇也伸出手去：“合作愉快。”

每个月又有几千块的进项，楼薇心里踏实多了，离开这家公司，就想着也要小小的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