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你也早点睡，熬夜对皮肤不好哦。”霍阳说完，神鬼激灵的打着哈欠就往门口跑，连拖鞋都不穿。

开玩笑，他爹地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就算是图什么东西，那不是找着了人就要走了么？

当他傻的？

顾初语见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点没有瞌睡的样子，脸色黑了黑，仗着身高腿长，赶在霍阳冲出门口之前，伸手捞着衣领爱别人拎了回来，提溜在面前站好，眨巴着眼睛看他。

从前顾初语在霍阳面前，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形象。怎么说呢，总之霍阳就是对她刻意卖萌的行为……

无法抵抗。

他有点丧气，一边是爹地一边是妈咪，现在爹要作死，娘要嫁人，他不知道该先顺着谁好，最后，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你说吧，你找什么……”

顾初语声音低了几个度，试探着问他，“你爹地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霍阳说：“他说我是没妈的小孩了……”

顾初语：“……”

这瞬间，她有点想打死霍北擎。

她清晰的听见自己深呼吸的声音，但是想想霍北擎生病了，又咬着牙把那口气咽了下去，温声问：“还有呢？”

霍阳说：“他说我还可能成为没爹的孩子，以后要多喝水少吃饭，免得你养不起我……”

“……”

真的是亲爹。

顾初语瞬间哭笑不得，心里更加笃定霍北擎是生病了。

他养了霍阳四年。

是要严重到什么地步，才会连孩子都交代好了。

顾初语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一瞬却还是猝然心酸，像是被人从心口上狠狠捏了一把。

霍阳原本是低着头，眼前是自己的脚和前面的一方地板，再往前就是顾初语。

他眼看着面前深色的地板上晕起一小滩水渍，然后是两滴三滴，他抬起头，就看见顾初语满脸的泪水，瞬间就慌了，不知道该先替她擦眼泪还是先安慰她，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

顾初语看着更心酸，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霍北擎快不行了，只有她不知道。

霍阳慌乱过后，抿着小嘴巴，最后还是伸手紧紧的抱住顾初语的腿，声音也带着哽咽，“妈咪，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关键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哭？”

“你是不是回家不开心啊？没关系的，你要是回家不开心，我还是可以跟你去有外婆的家里住。你要是被爹地欺负了，你就眨眨眼……”

顾初语笑不出来，只觉得难受极了，弯下腰把霍阳揉进怀里，脸埋在他不算宽阔的肩膀上，把眼泪和悲伤都隐没在他的衣衫里，不敢哭出声，只剩下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顾初语从霍阳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霍阳被氤湿了半个肩膀的睡衣，“我带你去洗洗，都湿了，别弄感冒了。”

霍阳扭身抱着她，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头，“没关系，我身体好。”

顾初语一瞬又想到霍北擎身体不好，刚压下去的眼泪又开始往上翻涌，仰起头，硬是把冲到眼角边的眼泪压了下去，才跟霍阳说：“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要开开心心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霍阳莫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分开就好。可他眼底还有疑惑，不知道顾初语难过的是什么。

顾初语看出来了，轻抿了一下唇角，说：“妈咪只是心疼你爸爸。”

霍北擎都没跟霍阳点头，她也不想把压力分给小朋友。

想了想，又说：“心疼他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娶到我。”

霍阳眼睛一亮，但是嘴里却是乖乖顺顺的，特别顺着她，“当然是因为妈咪优秀又漂亮，温柔又体贴。”

反观他爹地呢！

除了有点钱，长的帅点，一无是处。

多大的女人都喜欢听好听话，尤其是霍阳这种真实性超级高的彩虹屁，顾初语被逗乐，伸手捏了捏霍阳软软的脸蛋，“好了，现在该去睡觉了。”

哄霍阳睡下，顾初语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正想回头，冷不丁看见走廊里戳了个高大的身影，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霍北擎，心里瞬间又柔软了下来，轻声问道：“怎么出来了？”

霍北擎睡的迷迷糊糊的做了个噩梦，梦里顾初语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台上，这会看见她干干净净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才惊觉刚才那是做梦，他吐了一口气，忽然上前，伸手一把捞住顾初语带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暗哑，带着刚睡醒时候特有的朦胧，“找你。”

顾初语鼻息间都是他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霍北擎身上莫名带着一股子药味。

他从前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清爽爽的，如今多了这点苦涩的味道，她就无端觉得他羸弱不堪一击，一句话在嗓子里含了许久，吐出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出任何异常，“我在。”

“嗯。”霍北擎说，又把人伸手往怀里紧了紧，被梦里的场景吓坏了，“以后别受伤，别生病。”

顾初语一瞬悲怆。

有些话，听起来就像是交代遗言，她想告诉他，以后就算没有他照顾，她也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霍阳。

但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生怕说了就会应验。

她现在想要他长命百岁。

“嗯。”她含混答应了，有点忍不住，不想霍北擎察觉她的异样，她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我困了。”

霍北擎下巴蹭着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弯腰把她抱起来。

顾初语吓了一跳，本能的攥着他的衣领，眸子里都是紧张，不是紧张一会可能发生的事儿，而是紧张他的身体，脱口就问了一句，“你……你行不行啊……”

霍北擎脚步顿了一下，看向顾初语的眼神讳莫如深，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顾初语就知道，不仅男人不能说不行，生病的男人更不能说不行……

他是病人，她要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