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不容易打破的壁垒，又在悄无声息中被建立起来。

顾初语修整好了，就站直了身体，转身往外走，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眼眶募地一红。

霍阳的病房不让久留，顾初语看了一会就出了来，看见靠在门边墙上的霍北擎，微微一愣，正想离开，霍北擎心口一窒，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初初。”

他声音里隐隐带着恳求。

顾初语最听不得他这样的声音，从前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掏给他，现在听了依旧会觉得心酸，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为什么骗我？”

霍北擎用力攥了攥她的手腕，“对不起。”

顾初语心往下落了一层，咬着牙忍住质问的冲动，继续问：“我看过当年那个孩子，确实是没了……他是谁？”

霍北擎说不出是霍老太太做主的话，咬碎牙齿和血吞，“是我找来的孩子。”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是假的，对不起。”

顾初语嗤笑出声，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她回过头，隔着迷蒙的泪眼看着他，讥讽、恼怒，最后都慢慢化成失望。

霍北擎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眼睛，满心慌乱，如鲠在喉。

“所以，你用一个死婴换走了念北。”

他连她在哪家医院、哪一天生孩子都算的清楚？

还是她身边一直都跟着他的人？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她为什么出事？

是不是也见过她后来绝望疯狂的样子？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瞒的好好，连面都不露。

哪怕是她跟霍阳已经相遇，她跟他相爱，相知，甚至要结婚了，他依旧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原来，这一场不过是她和念北的悲剧，他是父亲，也是个旁观者。

他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

顾初语这一瞬，是真的心生恨意，为这骨肉分离四年的疼，为他的冷眼旁观，为他的机关算尽。

她在这场爱情里，从始至终都像是个傻子。

她用力甩开霍北擎的手，转身不想再看他，“霍北擎，我们分开吧。”

感知到霍北擎想要冲上前拦她的动作，顾初语提前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眉眼间尽是陌生，“别纠缠，那不是你”

“你也别想着用霍阳的抚养权逼我做什么，他比你重要，我可以为他去死，假如真的有那一天，也只能为他去死。霍北擎，你拿走的够多了，把他还给我，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霍北擎眼神倏然幽深，像是被这一句话生生定在了原地，想动也动不了。

平平静静的说完，顾初语转身进了隔壁病房，关上房门，顾初语脱力一般瘫软在地上，她不敢想霍北擎，想了会心疼，心疼的时候血液翻涌滚热，总觉得下一瞬，她就要崩溃。

她不能崩溃，霍阳和刘爱莲都需要她。

顾初语双手手指插进发丝里，用力挠了挠，只觉得头皮生疼。

她更心疼她的孩子，霍阳头顶的头皮一块都被扯烂了，手术的时候，剃光了全部的头发，他醒来大概要哭吧。

顾初语木然的坐在门口许久，去前台，借了电话给小夏打了个电话，让她顺便带个剃头发的推子，回去的时候，看见走廊尽头的霍北擎。

他背对她往前走的，走的很慢，仿佛每一步都很疼的样子。

顾初语强忍着冲上去的冲动，重新回到病房。

小夏来的很快，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许瑶和裴恩均，三个人也都是刚知道顾初语受伤的消息，进门的时候脸色一致的刷白。

裴恩均看着顾初语鼻梁上横贯的一指宽的纱布，眼圈瞬间就红了，“妈的，谁干的！老子弄死他！”

许瑶平常多大大咧咧的，这会也想哭，“你要吓死我啊！”

小夏惊魂未定，但好歹清醒一点，问顾初语的伤，“伤到骨头了吗？”

终于有家里人围在身边，顾初语心里安稳，说：“倒是把我鼻梁骨顶高了一点，我一直嫌我鼻子不好看来着，省了医美的钱。”

许瑶气的要打她，“神经病啊！”

顾初语收敛了神色，问小夏要推子，“东西呢？”

小夏不不知道她要这个干什么，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崭新的剃头挑子给她，“刚买的，新的。”

顾初语摸了东西看也没看，就往卫生间走。

许瑶心有余悸的拉着她，“你干嘛去？”

顾初语知道她担心什么，灿然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自杀，我现在有活头。”

另外三个面面相觑，难免想到霍北擎，一脸无语的表情。

顾初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跟霍北擎分手了。”

“？？？”

“！！！”

“……”

三脸懵逼。

顾初语仰着头，强自把眼底控制不住的一点泪意压下去，“嗯，就这样。我的活头不是他，是霍阳。”

三脸更懵逼。

小夏弱弱的说：“当不了他老婆，就当他儿媳妇？！”

裴恩均抬手戳了小夏一脑瓜。

顾初语攥紧了手里的推子，闭上了眼睛：“霍阳就是念北，他没死。当年那个孩子，是假的。”

病房里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然后鸦雀无声。

顾初语也不惊讶，毕竟她刚知道的时候，整个人跟梦游一样。

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忽然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还长大了蹦跶到你面前，围着你天天叫妈咪。

不是见鬼，就是真的有鬼。

是她看不清。

顾初语趁着三人目瞪口呆的功夫，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是顶着光头出来的。

不得不说，美女即便是秃头也是好看的。

顾初语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连头型都是好看的。

她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依旧好像被天雷劈中的三个人，“还没缓过来吗？”

裴恩均瞳孔缩了缩，盯着顾初语看了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右边的脑袋瓜，“你这里……好像没剔干净……”

看起来也就有那么一点点，像是斑秃吧。

最后一句，裴恩均没敢说，仔细观察顾初语的脸色，眼神里暗含担忧，“你看破红尘想出家，也要找个好点的剃头师傅吧……小夏这推子才两百块钱，以为你要给狗剃毛……”

顾初语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崩盘。

这几个往一起一聚，总有办法让你忘记什么叫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