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语嗯了一声，用身体扭动的惯性，硬是把自己的脸转了个方向，后脑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一样的东西，“咚！”的一声。

“妈咪！”霍阳声音拔高了一点。

顾初语强忍着疼，立刻“嘘”了一声，对霍阳说：“妈咪没事。你呢？你也被绑着吗？能不能动？疼吗？”

霍阳被带走的时间比她长，要是一直这样被绑着，只怕血液循环不了，光是想想，顾初语就有点着急了。

她一连串的问话，都在关心他，霍阳眼眶一红，把眼泪憋了回去，轻声说：“我只被绑了手和脚，不过我头发被吊起来了，不动就不疼。”

霍阳其实说谎了，他的头发是被吊着的，但是他是站着被吊着的，站了很久很久，这会他浑身发麻，却不能坐着，哪怕是摇晃一下，头皮都被扯的疼。

吊头发？

顾初语当然也不会单纯到以为绑匪会善良的只是吊着霍阳的头发不让他动，顿时心疼的不行，一开口，声音都哑了，“疼不疼？”

霍阳下意识摇头，摇头就扯动被吊起来的头发，疼的浑身发抖，还好顾初语看不见，他跟平常一样说话，“不疼的。”

他看着顾初语快要被绑成一个粽子了，肯定比他更难受，心里不由浮起内疚，“妈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你吵架，我也不应该自己瞎跑。”

否则，也不会被人带来这里，更不会连累顾初语。

他说着，吸了吸鼻子，又委屈又难过。

顾初语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痛。

凭良心说，她心疼霍阳，是打心眼里疼，可是这一刻，她不仅仅是心疼，是真的可以为了他，命都不要。

脑海里不断闪过他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种种，从前她自己也会迷茫，她是不是把霍阳当成顾念北留在这人间的念想，可是不是的。

从认识他到现在，分分秒秒的相处，比起她偶尔的自私，霍阳从始至终，都只有她。

他把她当妈咪，也把她当宝贝，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以她为先，

所以，在知道她不是他妈咪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可是他依旧为了她不要命，哪怕是知道自己被打，也要告诉她不要来。

两人好像是天生默契，只差那么一点血缘而已。

可是血缘哪有那么重要？

她爱刘爱莲，也胜过爱任何人啊。

他就是她的孩子。

顾初语想着想着，蒙在眼睛上的布慢慢的氤烟了一块湿润出来。

布条是黑色的，湿了两团看的异常明显，霍阳看见了，眼神慌乱又心疼，“妈咪，你是不是疼？”

顾初语摇摇头，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她不配。

霍阳以为她说的是，她不是他妈咪，所以对不起，不由自主的就低下头来，“没关系的。我不难过。”

说着不难过，头皮疼，小心脏的位置也抽着疼，霍阳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要死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可是他想起来霍北擎说，他是要保护妈咪的小男子汉，不能哭。

他咬着牙拼命忍着要出口的哭声，连呼吸都放轻。

顾初语看不见，耳朵就特别灵，听见他偷着换气的声音，头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轻声说：“别怕，你爹地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霍阳闷着嗓子“嗯”了一声。

顾初语试着动动身子，一动，就感觉关节好像要被扭断了，地上粗糙，也有不少石头，她刚才往这边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等出去了以后，我给你做好吃的，我刚学了煎酿豆腐，超好吃，你一定会喜欢。”顾初语一边跟霍阳说话转移注意力，一边强忍着疼往后靠，到了某个临界点，她的手终于碰到了地，还无比幸运的摸到了一个碎瓦片。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疼的，也或者是高兴的，眼泪花都出来了，缓了好一会，才发现没听见霍阳说话，她试探道：“阳阳？你还在吗？”

霍阳开口，“我在。”

顾初语松了一口气，“怎么不说话？”

霍阳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带着哭腔问：“出去以后，你还要我吗？”

顾初语楞了一下，瞬间就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为什么不要你？你这么好一个小宝贝，我上哪儿去找第二个去？”

霍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是明显能哽咽出声了。

顾初语扭着手腕，用瓦片尖锐的一头试图去划能划到的绳子，好在她关节还算灵活柔软，换成霍北擎那种，估计这会已经骨折了，想到霍北擎，她打起一点精神。

“别哭。”顾初语说：“阳阳，我应该谢谢你。”

霍阳抬起头来看着顾初语，“谢谢我？”

顾初语感慨似的说了一句，“是啊。”

“妈咪是有个孩子叫顾念北。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失败的妈妈，什么都给不了他，甚至没让他好好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看看蓝天白云和花草。直到我遇到你啊，你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妈妈，还是个很好的妈妈。”

想想这几个月的心路历程，她收获的何止是霍北擎，还有霍阳啊。

与其说她照顾霍阳，不如说霍阳在温暖她。

顾初语对霍阳很坦诚，也没有忌讳顾念北。本来也准备要找个机会跟他们说顾念北的事情，只不过意外来的永远比计划快。

霍阳听懂了，眼泪比之前掉的更凶。

他有点心疼顾念北了。

他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甚至没有见过顾初语一天，更没有他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顾初语多爱他一点，他还跟他抢。

可是，他还能陪着顾初语，顾念北却只有顾初语的爱了啊。

“对不起妈咪。”霍阳哭着说：“我下次不这样了。”

顾初语莞尔，“不用对不起，我以前就应该跟你说，是我不好。”

“念北走了，谢谢你陪着妈咪。有你的日子我一直很快乐，以后我们也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她顿了顿，又说：“不，是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