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霍北擎狐疑的看着顾初语。

听见霍北擎担忧的语气，顾初语回过神，立刻调整好情绪，“没什么，苗苗打电话过来问点事情。”

霍北擎听见苗苗，就想到九院，眼神不受控制的发沉，“那边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没有必要以德报怨。

顾初语知道，霍北擎是被自己吓怕了，他现在是连班都不敢上，寸步不离的跟着，那种贴身在一起都控制不住的担心和害怕，她能感受到。

正因为能感受到，她才不忍心说什么，只点点头，但明显心不在焉。

霍北擎给顾初语倒了一杯温牛奶，用保温杯装着，连盖子都是打开的，顾初语攥着杯子喝了一口，压下喉间的酸涩。

霍北擎带着她下了电梯，6楼一整层都是儿科。

七院的儿科没有九院的排场，没有单独的大楼，没把各类儿科疾病类目办公室都糅合在一栋大楼里。

但是胜在地方大，一切井然有序，光是导医台就站了十多个人，一对一把病人往诊区带，不冷落任何一个。

霍北擎问顾初语，“喜欢这里吗？”

顾初语瞬间就懂了霍北擎的意思——他想让她留在这里。

刚才做的一切，不过是带她参观即将要工作的地方，她也知道，来了这里，她的待遇会比在九院好很多倍。

这是傅家的地盘，四舍五入就等于霍北擎的地盘，没人敢用无厘头的理由带她审查，也不会有医闹闹到她头上，更不会有人敢跟她作对。

她以为自己对九院只有失望，可是站在这里，入目的是稍显陌生的走廊，来往的不再是熟悉的面孔，明知前程似锦，她可心底却升起一丝怅然。

她在九院待的时间不算长，前后不过两年，忙起来没感觉，这会站在陌生医院的长廊里，才发现，哪怕不算愧疚，她对九院是有感情的。

那是她回国后，第一个敞开怀抱拥抱她的地方。

有小夏，有谢霖，有江曜，也有诸如翟主任或者李院长那样跟老师一样的元老，还有很多她牵挂的病人，有她拼命奋战的日日夜夜。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霍北擎。

霍北擎观察着她的脸色，知道她对这里无感，立刻就说：“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换个地方，你想去哪个科室，想要什么样的职位可以直接跟我说。以你的水平，也没必要非要赶在一线，在高位上统筹大局也是医院的福气。你要是想进修，我也支持你，高一点的名头资源更多，你想当院长，我也让人马上腾位置给你。”

总之，不要再回九院去。

霍北擎光是想起她在会议室里遭遇的事就想杀人。

顾初语想的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她只听见那句，大一点的名头，资源更多。

霍北擎家里不是做医疗的，尚且能给她争取更多的资源，何况江家那样的医药世家。

江曜是江家人的时候，是手可摘星辰，他可以无后顾之忧的进修，让自己的价值最大化。

可他现在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他要是因为别的原因下来，她都会好受一点，可他偏偏是为了她出头。

她做不到这么理所当然的亏欠，也做不到对这一切袖手旁观。

顾初语暗自调整呼吸，侧身看向霍北擎，“我想回九院。”

果然，都没等她话音落下，霍北擎的脸色就落了下去，定定看了顾初语几秒。

天知道这几秒，他胸口涌动的焦躁和紧绷，鼓胀的他眼底发红。

顾初语就知道他要不高兴，连忙解释：“江曜为了撤掉把我带走那几个人，跟家里闹翻。他现在只是个妇产科主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听见江曜的名字，霍北擎更控制不住自己。

霍北擎要拼命压着情绪，也只能让自己维持不发脾气而已，声音听起来还是冷冰冰的，“所以呢，你是为了他要回去？”

这话里明显带着质疑和讥讽。

顾初语原本心平气和，但是乍听这一句，也忍不住有点上头，耐着性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对江曜这个人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话没说完，就被霍北擎打断，“你是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他对你呢？你别忘了，你之所以会遭遇这些，还不是因为他？不管是家里内斗也好，误会也罢，他是自己活该。说从院长坐到妇产科主任的位置上，谁知道是不是弄出苦肉计，骗你同情心……”

顾初语好一阵无语，“你讲点理，谁会拿这个做苦肉计啊！而且，我现在都跟你结婚了，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有什么用？”

霍北擎原本窜到头顶的火气，在听见结婚两个字后，噗嗤带烟的熄灭了，想笑，但又觉得这么被哄好了没脸，指不定被捉到了软肋，下次她更变本加厉，“怎么没用？看你着急忙慌想回去就知道了。”

她是忘了自己受过什么苦。

他说话依旧没带好语气的，但是脸色明显缓和了很多，顾初语就知道他没那么气了，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我答应你，回去后也不跟他单独相处，能回避就回避。”

霍北擎语气酸溜溜的，“呵呵！同在一个屋檐下共度苦难，你怎么不上感动中国？”

顾初语主动拉开他的手腕，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他帮过我很多，也一直对我很好，哪怕现在知道这些好不是无缘无故的，可我欠了人家是真的。现在我都跟你在一起了，对他更是无以为报。他现在这样，我毕竟是大原因，我做不到作壁上观，也做不到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但是我会跟他说清楚，等这一关过了，我就离开九院。”

霍北擎在这瞬间，就有点可怜江曜。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假如对方拼命只想着还的时候，那就基本没戏了。

他为顾初语做了那么多，顾初语只想要两不相欠，假如他是江曜，他也会疯。

可他不是，所以那一瞬的怜悯过去之后，他就觉得江曜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