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对方明显逾越的动作，下意识想躲，可潜意识里用尽了力气，身体也没动分毫。

忽地，床头的手机响了。

像是个闹钟，顾初语倏然睁开眼。

霍北擎还保持着撑在她上方的姿势，两人四目相对。

顾初语清晰地看见他发红的眼眶，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没有换过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可紧跟着有提了一口气。

衣服没换，不代表他没看啊……

顾初语揪着衣领的手紧了紧，眼底有一瞬而过的紧张。

她怕他，躲他。

霍北擎一瞬如鲠在喉，慢慢在病床边坐下，一开口，声音都沙哑了，“放心，我还没那么禽兽。”

顾初语扫了一眼完全陌生的病房，知道不是在九院，不会引起什么骚动，声音也是同款的沙哑，“谢谢。”

她每次说谢谢的时候都特别诚挚，像是在提醒他，他们就是那种需要互相认真道谢还人情的关系。

霍北擎以为自己习惯了，但是再听的时候还是清晰的感觉到心底的酸疼。

顾初语撑着床想坐起来，霍北擎回过神，拿了个抱枕塞在她背后，转头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

顾初语楞了一下，不知道是感冒后遗症还是怎么，脑子里一阵眩晕。

她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霍北擎会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她稍稍别开头，“不用，我不渴。”

哪怕是一点点的小细节，她也不敢沉沦。

霍北擎抿着唇，心知她拒绝的不仅仅是这一杯水，薄唇紧抿着，定定的看着她，“你不用急着拒绝我。你不喜欢我这样追你，我换个方式也行。”

是换个方式，不是换个人。

顾初语听懂了，可她都不知道霍北擎的固执到底来自于哪里，脱口道：“你闹的差不多就行了。”

我这心脏实在有点扛不住。

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

霍北擎挑眉，“如果你觉得我之前是喝醉了跟你在闹，那我现在很清醒。我喜欢你，不是在闹，也很确定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太大压力，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想谈恋爱吗？”

“不想。”顾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

霍北擎忽然就笑了，干脆道：“行，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把我当朋友，甲方，都可以，我不勉强你。”

她都说不想谈恋爱了，那就是跟江曜连恋爱都没有谈。

霍北擎于一片心酸里，忽然被喂了一大口糖，肉眼可见的高兴。

顾初语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口冲到脸上。

她以为表白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兜兜转转还在继续。

他每往前一步，都是对她自制力的考验，她每时每刻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内心世界的震动。

这特么都不是我喜欢你，和你无关，而是赤裸裸的勾引。

顾初语无奈叹气，“你喜欢我哪儿……”

“你不用改，你什么样我都喜欢。”霍北擎接的飞快。

顾初语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瞬间就说不出来了，脸上通红一片。

心里暗想，这四年，他但凡有今天这个脸皮，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句话不过是在心里转了一遍，就被她掐灭了。

这是她最近从小夏这件事上得来的心得。

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如果非要设想个如果，只会让你觉得整个人生都是错的。

她希望小夏积极向上，也努力用这个标准要求自己。

霍北擎把吸管往她唇边凑一凑，语气里近是温柔，“喝点水，嘴巴都说干了。”

顾初语很想翻个白眼，但看他一直举着，到底是没忍心，低头喝了一口。

水没有味道，心里莫名其妙的发甜。

霍北擎唇角微微弯起，“甜不甜？”

顾初语心里一个咯噔，以为自己泄露了什么，正想着怎么圆回去。

就听霍北擎特别得意的说，“我加了糖。”

顾初语：“……”

原来真是甜的。

很久之后，顾初语才明白所谓的“我不勉强你”，是真的不勉强，气到她险些心脏病发。

顾初语是真的困，喝完水之后，又沉沉睡过去。

她的手机进了水，自然也没有闹钟烦扰。

霍北擎一早让徐朗买了部新手机过来，刚插上顾初语的卡开机，江曜的电话就跟掐着点似的打进来。

这么准时，显然是一直在打，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

霍北擎想了想，摁了接听，但没有说话。

江曜焦急的声音响起，“你这万年不关机的，忽然关机，吓死个人。”

霍北擎冷嗤，“吓的是人，又不是你。”

江曜听见霍北擎的声音，顿时愣住，好一会沉默，再开口时，态度比刚才冷了负三百六十度，“初语呢？”

霍北擎看了一眼半开的病房门，恶劣道：“太累了，还在睡。”

电话听筒里清晰的传来江曜倒抽气的声音，“霍！北！擎！你特么畜生……”

万年儒雅的面具撕开，脏话都脱口而出了。

霍北擎嘲讽的一掀嘴唇，“论起当畜生，你爱一个带一个，比起我更合适。”

江曜沉默，不知道是说不出话来，还是被戳到了痛点。

霍北擎声音也冷沉下去，“别弄的好像你是她的谁似的，她是我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欺欺人这种事，江院长以后少做。”

说完这些，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继续嗡嗡响了足足半分钟，都是短信提醒。

霍北擎粗略数了一下，江曜打了57个，小夏打了60个。

也不过如此。

很快，屏幕又亮起来，上面跳跃的名字不是江曜，是小夏。

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没等说话，就听小夏噼里啪啦道：“初语！你跑哪儿去了？有没有事？”

听出她的担心，霍北擎的语气温和了些许，“是我。”

话音刚落下的瞬间，小夏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霍北擎看着已经跳成屏保的手机，眉心微皱。

很快，她的名字又开始闪烁。

霍北擎接起来，没说话。

小夏试探着问了一句，“霍北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