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冥阳在早点摊上吃完了最后一根油条，推开了纸扎店的门，居然看到自己的师傅燕南山还在里面忙活着。

冥阳顿时一惊：“师傅这是忙活了一黑夜吗？”门撞在墙壁上被一下子反弹了回来，可是以冥阳不拘小节的性格，他也并不在乎，只是，心中挂念着萧何，这小子以活体肉身去了地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按说早就应该回来了，可是现在也还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此时冥阳也顾不上想这么多了，径直地走到店里的空凳子上坐了下来，一边看着站在后面默默无闻的燕南山。

此时燕南山正在算账，仿佛对冥阳的到访毫不在意，只是不疼不痒地说了一句，“嗯。”冥阳作为徒弟，也丝毫不在意师傅的冷漠，只是坐在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了柜台之前。冥阳问自己的师傅道：“你知道吗？”

燕南山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什么？”

冥阳说道：“就是我们边上的那条河，下游那边又死了一个人。”

燕南山说道：“这些水鬼越来越猖狂了，看来不管管是真的不行了！”是的，已经死了八个了，加上这个，这是第九个！

燕南山拿起了一串钥匙，说道：“咱们去看看吧！”说着，两个人走出了店门。冥阳不敢不听师傅的话，再说自己也十分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水鬼抓替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说水鬼抓替身，冥阳小时候就时常听孤儿院院长陈明讲述一个故事，说的是陈明在十二岁时经历的一桩往事，那个时候每年到了夏天都会有放映队到村里的空地上放电影，那时候村里人的娱乐项目也很少，所以一遇到放映队进村，这村里的男女老少吃过晚饭就全都早早地拿着板凳到院场里占个好位置！

这个说：“老姐姐，今儿来得挺早哈！”那个说吃过晚饭就一路朝这里奔过来了!其实这里最高兴的就要属我们这些孩子了，那时候电影可是个稀罕物，不是时常就能看到的，我和小伙伴们心急火燎地吃完饭来到了场院！那天放的是小兵张嘎，虽然已经放过很多次了，可小孩子还是有股子兴奋劲，怎么也下不去。我们到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了，光影闪动的屏幕下面，坐满了人！

陈明和白老杜挤过了人群，在靠前的地方坐了下来。虽然已经是看过许多遍了，可是还是被电影里的坏人的狼狈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其实那个时候的放映队，翻来覆去地也就是那几部片子，题材十分单一，但现在回想一下，对剧情还是音响深刻，可以说是属于一代人的特殊记忆。那天我们看得正起劲时，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凭借着那种感觉我下意识地把头扭向了场院西边看去，在场院的西边有一条小河，正好把村子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东村，一边是西村。河面并不算宽，但是水却是很深，平时会有很多村里妇女在这条河里洗衣服，我们这些孩子也会在河里游泳，抓鱼什么的。

我正看着河水琢磨着哪里不对劲，突然发现河里竟然冒出一个人影来！那个人是突然从水中冒出来的，着实吓了我一条，开始我以为是天热，有人在水里洗澡，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事情非常反常！

那人并不是在洗澡，而是直挺着身子向着岸边走去，因为离得很远，光线也不好，我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就见那人动作有些呆板僵硬地上了岸，径直地朝着我们这边看电影的人群中走了过来，我正打算等他走进了，好好看清楚他的样子，一边的白面书生突然问我在干什么，怎么一直在发呆啊！

于是我便告诉他，我看见从河里走出一个怪人，让他也赶紧看看，可是等我叫白面书生一起看的时候，却发现河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河边上空空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白面书生转头又过去看电影了，还提醒我我说精彩的部分就要开始了，可我却是没有任何心思再看下去了，满脑子里都是刚刚那个从河里走出来的人，总觉得特别不对劲。我也说不清是咋回事，可这心里就是有股异样的感觉，于是我开始在人群中张望寻找着，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电影上面，都坐得好好的，看起来也很精彩，可我东看西看，也没有什么发现。我想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于是我打消了念头，准备好看电影的时候，我却又看到了那个黑影！他正紧紧地挨着村里一个叫李辰博的年轻人坐着，大半个身子都被李辰博遮挡住了，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能看到他浑身上下全都是水！

在他的脚下，也是流了一大滩的水！就在这时，李辰博因为电影里的一个情节被逗得身体前仰后合，把隐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暴露了出来，借着电影屏幕的光，我看清了他的脸！我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全都僵硬住了，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因为他的脸太恐怖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他的脸就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那样，乃是灰白色的，他的眼睛向外凸起，瞳孔特别浑浊，最可怕的是他左侧的脸，上面全都是小空洞，浮肿又破烂的肉挂在他的脸上直晃荡。那张恐怖无比的脸把我吓得大叫了一声，从板凳上向后摔了过去，而那时，电影正演到一颗大地雷爆炸，看我被吓得摔倒在了地上，白面书生还以为是因为电影里的地雷爆炸把我吓成了那样，回头就开始嘲笑我，我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扶着白面书生的肩膀伸手指向了李辰博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他身边有鬼！

白面书生将信将疑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向李辰博的方向看了过去，可没想到当我们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水鬼已经不见了！李辰博的身边是空着的。白面书生认为我是在编瞎话骗他，就埋怨我不好好看电影，一天到晚捣什么乱，无论我如何解释，他也是不信。因为刚才的事情，我很害怕，也没有心情再看电影了，就一个人先回来了。

却不曾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第二天！

早上我和白面书生结伴去上学，还没有出村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议论，说李辰博在河里淹死了！消息一传开，就有许多村民往河边跑去，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跑过去看热闹了！我和白面书生也尾随在他们的身后，向着河边跑去，我们到的时候，河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我壮着胆子挤进了人群，想看个究竟！可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把我吓了个魂不附体！话说我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被水淹死的人！只见李辰博躺在河边的沙石地上，身上盖了一层草席子，但是从我站的角度，却是看到他的半张脸，半睁着眼睛，脸色灰白，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李辰博的旁边用草席子盖着另一具尸体，据说是和李辰博同时浮出水面的，有人眼尖，认出是邻村的尹海涛，已经淹死了有六七天了，一直没有打捞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和李辰博的尸体一起浮上来。

而他那张早已被泡烂的脸，像极了我昨天晚上看电影时见到的蹲在李辰博身边的那个人！后来，提起这件事，还有几个村民想起来，那天晚上看到有人从河里爬了起来，混进了看电影的人群当中。

那是水鬼趁着人多，上岸来抓替身的，而李辰博就是被他抓走的。想到这里，冥阳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水鬼如此厉害，如今去对付这么厉害的水鬼，能有几分把握呢？

话说江都市里贯穿了一条河，燕南山的纸扎店和事发地点，分别处于河的中游和下游，不过开车的话，依然要走一个多小时。一直到了上午十点钟，燕南山才带着冥阳来到了事发地点，发现这里已经被围上了一层警戒线，燕南山想趁机考考冥阳，于是便问他道：“你能看出这里的名堂吗？“

冥阳已经学会了阴阳眼，此时他开了眼，却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让自己十分困惑，可是燕南山却是胸有成竹地哈哈大笑道，傻小子，现在是白天，阳气很足，阴气已经被稀释得看不出来了，就凭你那点道行，得晚上来才能看到。

燕南山说正好附近有个集市，咱们先在这里转转，到了晚上，再处理水鬼的事情！说着，拉着冥阳走了。

话说这时七月的一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虎啸山下正有一个大集，这种大集现在只有农村地区才保留着，也就是农村大市场买卖东西的地方。

就在赶集的人群当中，燕南山和冥阳正悠闲地漫步于人群当中，而此时，萧何仍旧身在地府，没有回来。据说这一次，有一个邪术道士被燕南山的天算之术给查住了，两个人发誓要给这个道士一点教训，让他不敢再肆意害人。此人授人邪法，草菅人命，燕南山决心要会其一会。

师徒二人在集市上左找右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位算命人！只见此人面容清秀，其卦摊摆在了一堵破墙之下，一张桌子一面旗，留着长发，穿着整齐，真是仪表堂堂。

燕南山一见他，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原本以为是个中年人，可没想到这算命的邪师竟然这么一个白面书生样的人。冥阳在一旁问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燕南山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没什么，咱们去会会他吧！说着，一边扣着鼻子，一步三晃哟地凑了过去。这算命人性黄，人称黄道士，排行老五，而更多地人习惯叫他神算子，只因为他算命奇准无比，言出必中，甚至有许多达官显贵都来上门求卦，可她偏偏喜欢在集市上摆摊算命。

不等燕南山师傅二人走近，神算子也已经有所警觉了。看到师徒二人为自己而来，神算子一扬手先搭了话，问燕南山是不是想算算命！燕南山打趣地说道：“呵呵，来到你这里，不算命，莫非要买包子吗？”

神算子心知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没有正形，但实际上是来者不善，仍然是摆出一副笑脸，道：“请问您想算点什么？”燕南山说道，能不能给我算算因缘呢？

神算子说，好的，那我先给您相相面吧！然后，他说道：“您看您这面相，獐头鼠目，一脸的猥琐，我看这辈子也是没有什么因缘的？”要说这燕南山的面相也确实是不咋地，眉心上挑是个哭丧相，鼻孔朝天漏福气，嘴大吃百家饭，跟要饭的没有两样，腮帮子上更是连肉都没有，临了时，白面书生还说，你这辈子不仅娶不到老婆，而且还是个短命相，依我看，恐怕活不过两年了！

看完了燕南山的面相，神算子又把手搭到了冥阳的胳膊上，说要给冥阳摸摸骨，其实这摸骨也是算命的一种办法，冥阳对这个白面书生很是抵触，甩开了神算子的手臂，向后撤了两步，以为神算子是要动手，自己也拉开了架式。

可神算子并没有继续接下来的动作，而是说起来冥阳的命格，他说这小伙子是帅骨，如果能有高人指点，以后肯定会成就一番伟业。可燕南山却是一脸的不在乎，说道，一个小破孩而已，毛都没长齐，哪来的什么帅骨！说着，燕南山冲着白面书生伸手就是一拳，可那白面书生样的人却是身法十分灵活地躲避了这一拳，身形此时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能看出来，他已经把猴拳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在战斗的时候，好像真正地变成了一只猴子那样，光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那是一只真正的猴子，正在朝着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