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海见他神情有异回头一看，恰好看见了那几道黑影，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刚才两人能阻击成功，除了策略得当外，还有汽油火墙的功劳。

可现在......火墙已经熄灭，胜算又能有几成呢？

“快跑！！”

周大海猛地大吼道，“追上她们！记住，你是个男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她们前边！”

说着，他再次蹲身沉腰，右手砍刀左手又抽出把长长的军刺，看样子是打算拼命了。

李长生胸口一热，正想劝他一起跑，忽然就瞥见了井道口。

国际会展中心、幸存者聚集点、禽兽、蹂躏......

李婉刚才的途述他也听到了，这几个字眼突然就冒了出来。

熟悉的奔跑、踩水声越来越近。

周大海抱着拼命的心思挡在井口处，不想回头发现李长生还傻站在原地，立时怒道：

“快走啊，老子我可挡不了多久！你他娘的想送死也得排队，先把她们护送逃出去再说！”

不料，李长生却身形一动，拎着斧子挤到他身边突然道：

“你去保护她们吧，我有办法对付这些狗！”

周大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怜悯。

站在男人角度看，李长生连做男人的及格线都没够上。

他胆小，有种生意人的狡猾，直到刀架在脖子上才说实话；他懦弱无能，连老婆儿子都能抛弃。

但别以为这种人在现实中就受人唾骂，相反的——他们活得还挺不错。

而周大海也明白，他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坚强热血，无所畏惧。

就好比，一个进步中的社会，如果人人都争着当网红、明星、唱歌演戏，那还谈何发展？趁着有俩钱儿全民享乐算了。

社会是如此，世界亦是如此。

全是好人的世界，就没有了好人，因为没有对立也就失去了标准。

而全是崇尚暴力的世界，同样暴力的概念也就消失了，生死残酷便会习以为常。

有好有坏，有起也有伏，有强亦有弱。

也许当你弱小时，身后边全都是坏人；而等你强大后，世界似乎又都是好人......

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悖论，一句话：冷暖自知罢了。

见周大海还想催他走，李长生忽然笑了，他看眼身后道：

“你还是快跟上去吧，不然她们就跑远了！从这里上去我比你熟，又是国际会展中心，这些大狗也许能给她——报仇！”

周大海微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李长生居然想替李婉报仇？

他犹豫道：

“你......你真想这么做？既然你没对她怎么样，也就不欠她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长生推了周大海一把回道：

“快来不及了！我是不欠她的，我......我是欠自己的，欠老婆欠儿子的。会展中心那伙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能对付他们还难说！你快走，万一我要能活下来，一定接了女儿去找你们！”

说完，李长生扬起斧子就狠狠砸在扶梯上。

马上，整个管道都响起巨大的金属敲击声，惹得丧尸狗们愈加疯狂了。

周大海犹豫着往前跑了两步，回头看时，正好李长生也在回头对看他。

“快走吧！我一个卖豆腐的，也就只能做这点儿事了！”

周大海点点头，冲他竖了下大拇指便头也没回地朝前面奔去。

李长生望着他的背影，一边砸着扶梯，一边喃喃道：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是不是也算为自己着想一回？淑芳，大毛，爸爸今天赎罪来了，等着我......”

片刻后，丧尸狗终是奔到了他脚下，李长生按照周大海教的一斧就砍在其中一个脑袋上，然后飞快地攀着扶梯朝上爬。

丧尸狗们被他吸引住，纷纷围在井道口下跳着蹦着，不出片刻就爬上去了一条。

......

国际会展中心，一轮弯月辉映下，二楼凸出的阳台上隐约可见两道人影。

“喂——睡着了？我听说你们昨天出任务时睡了个新美女，真的假的？”

一个怀中抱枪的男人背靠阳台道。

另一道人影打了个哈欠，点了支烟嬉笑道：

“你这小子消息挺灵啊！不错，那娘们儿确实长得漂亮，皮肤滑得到现在我的手指都痒痒！嘿嘿嘿嘿！”

抱枪男人羡慕道：

“倒霉，老子昨天拉肚子没去成，不然非过把瘾不可！哎听说了吗，据说咱们准备要去新基地了？”

“是啊！”

抽烟男感慨道，“队长说司令已经派人去城南探过了，那里背靠天泉山，大棚菜地粮仓应有尽有，比待在这里天天啃面包吃辣条强多了！”

抱枪男听了咽了口唾沫，埋怨道：

“操！你他妈的还有辣条吃，老子昨天没赶上搜索队出任务，一天到晚就吃了两块饼干，还他妈的是长了霉的！这日子......如果不是丧尸太多，老子早逃出去单干了！”

抽烟男赶紧摆手道：

“你不要命了？这话万一被司令的卫队听见，咱俩......”

抱枪男一听到“司令的卫队”马上就萎了，他小心地朝身后看看，做了个侥幸的表情。

两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下面的街道，抽烟男忽然指着会展中心围墙里的一处角落道：

“你看那是什么......怎么冒烟了？”

抱枪男随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角落的绿化带里不知怎么搞的，居然冒起了几缕黑烟。

“是下面的巡逻队，在烤东西吃？”

抱枪男喃喃道。

“不会吧！”

抽烟男迟疑道，“队长说过很多次了，晚上连手电都不准打开，他们这么大胆就不怕引来丧......”

话还没说完，一坨黑影居然从绿化带里窜出，疯了似地朝会展中心里面冲去。

“不好！”

抽烟男手一抖扔掉香烟，匆忙掏出对讲机道：

“二楼警戒点报告，二楼警戒点报告——一楼西北角有丧尸！重复，一楼西北角有丧尸！”

抱枪男脸一白，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呢......那里除了围墙就是杂草，丧尸从哪儿钻进来的？”

蓦地——

他两眼一滞，就见随着那人影身后，又窜出几条长长的黑点。

“丧，丧尸......丧尸狗！！！”

不出片刻，两道嘶喊声便传遍了整个会展中心。

如同“狼来了”的深层恐惧，一下就惊醒了所有人，恐慌就像会传染似的，沿着楼层蔓延而上。

火把，手电等光线乱照乱晃，乱糟糟的人声渐渐沸腾，枪声骤起！

而会展中心一楼的一间杂物室——

李长生正悄悄地关上门，脸上露出一丝商人独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