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三江城，东城

沈二爷一早就在街上巡视，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几处开门较早的店铺有伙计在忙碌。沈二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一个早点铺子前。早点铺子老板赶紧上来招呼。

“沈二爷还是这么早！”那铺子老板赶紧把一张桌子又擦了一遍，“您快请坐。今天吃点什么，老三样儿？”

沈二爷把佩刀放在桌上，“老三样儿。”

“好嘞，今儿有点凉，给沈二爷加点油汁儿，马上就好！”

早点上齐，沈二爷匆匆吃完，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起身就走。那铺子老板见了，赶紧抓起桌上的铜板追了过去。

“沈二爷，您给钱做什么？上次您帮我对付那几个地痞，我就说过，今后您在我这吃早点都不要钱！”

沈二爷笑道：“我这个当差的哪能吃饭不要钱？”

铺子老板急道：“我这个人说话算数！您要是不把钱收回去，今后我这铺子不开了！”

“哎呀，你真是难为我了！好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沈二爷收下铜板，朝身后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继续巡街。没过多久沈二爷就来到码头，正好遇上两伙人正在持械对峙。有人看见他走过去，大喊一声：“沈二爷来了！”众人听了纷纷让开一条路。

沈二爷走到人群当中，“黄帮主、曹帮主，你们怎么又在聚众喧闹？”

一个浓眉大汉高声说道：“他姓曹的不守规矩，今天一大早就来抢俺们的生意，还打伤了俺的一个兄弟。沈二爷，这事您得管管。”

另一个黑须大汉赶紧说道：“沈二爷，您莫听他姓黄的胡说！今儿个本就应该轮到我们卸货，他姓黄的却早早派人占位子，还说这个码头的货以后都得让他们卸！您说气人不气人？”

沈二爷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要打就打，打完了我得去办正事儿。今天有个大船队会来，到时候我可就忙得没空了。”

“什么大船队？”浓眉大汉问道。

“听说是从东海来的船队，至少有三四十艘吧。”

“三四十艘？这么多？”黑须大汉惊道。

“嗯。不过和你们没什么关系，等你们这些人打完了架，估计也就没力气干活儿了。到时候我还得找其他帮派卸货，唉，找谁好呢？”

浓眉大汉赶紧道：“沈二爷，俺跟曹兄弟也没有深仇大恨，这架也不是非打不可。既然今天有大船队要到，俺跟曹兄弟商量一下，让大伙儿都有活儿干，保证不生乱子。”

沈二爷挑起眉毛问道：“你们能保证？”

黑须大汉也赶紧说道：“沈二爷放心，我们保证规规矩矩的！”

沈二爷手拍刀鞘，眼睛一瞪，“不行！我都已经想好找人接替你们了，你们说不打就不打了？”

浓眉大汉赔笑道：“沈二爷，打架就不能干活了不是？”

沈二爷思索一下，“嗯，也是。今天的货肯定不少，临时找其他帮派恐怕也卸不完，还得让你们的人卸货。这样吧，按照码头的老规矩，你们两个做老大的一对一单挑，其他人都留着力气干活儿，不准帮着打。”

黑须大汉赶紧赔笑道：“沈二爷，您就别逗我们两个了。等干完了活儿，晚上我请您喝酒！”

“你们两个一起请吗？”

浓眉大汉赶紧说道：“对，一起请！”

“那我岂不是很有面子？”

“沈二爷当然有面子！”

当日果然有一个大船队来到三江城码头，码头上也果然风平浪静。沈二爷应邀喝酒，直到深夜。酒尽人散，沈二爷独自离开，却不回家，而是借着月色向城外走去。走到僻静处，沈二爷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酒袋，又喝了一口。

“这位朋友，你已经跟了我一整天，出来吧！”沈二爷高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从树后现身。

沈二爷举起酒袋，“你跟了我一天，想必腹中饥渴，要不要喝一口？”

“在下不好饮酒。”那人说道。

“可惜！不喝酒就少了人生一大乐趣。”

“你很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你，为何到现在才挑明？”

“你在暗中观察我，我也在了解你。要是在以前，就算你跟踪几天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呢？”

沈二爷轻叹一声，“现在我年纪上去了，反而变得没有耐心，不愿意再陪别人玩猫捉老鼠。无论是福是祸，都追求一个快。”

那人点点头，“原来如此。”

沈二爷两眼紧紧盯着那人，“你找我何事？”

“还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那人取出一根近尺长的铁钉，向沈二爷掷去，铁钉稳稳地扎在沈二爷身前的地上。

沈二爷问道：“这是什么？”

那人反问道：“天箭营的穿心箭，你怎么会不认得？”

沈二爷面不改色，说道：“见到穿心箭的人都会被一箭穿心而死，你是怎么得到这只箭的？”

“前不久，我有个朋友就是被一箭穿心而死，这只箭就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沈二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你说说看。”

“你就是天火营的平小虎。”

平小虎显得有点意外，问道：“你知道我？”

“右心之血，三大天营谁不知道？”沈二爷说道：“你来找我是想为你的朋友报仇？”

平小虎点了一下头，“不错。”

沈二爷眯着眼睛看着平小虎，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更应该知道杀我的后果。”

平小虎两眼盯着沈二爷，说道：“表面上你是东城的巡管沈二爷，实际上你是天箭营‘无’字辈的沈无心。如果有人杀了你，这个人会被整个天箭营追杀，直到被杀死为止。”

沈无心冷冷地看着平小虎，“看来你知道得很清楚。杀害同僚是三大天营的大罪。你是天火营的人，恐怕到时候天火营也不会放过你。没有人能躲过两大天营的合力追捕，就算你侥幸杀了我，你自己也必死无疑。”

平小虎面无表情，“我知道。”

沈无心说道：“知道必死还要去做？你跟这个朋友有过命的交情？”

平小虎黯然说道：“我跟这个朋友只见过三次，算不上过命的交情。不过我曾答应教他一招半式，他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

沈无心哼了一声，“我看你是一心求死。”

平小虎冷冷地说道：“我要杀你，除了要为我的朋友报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天箭营要你死。”

沈无心惊道：“什么？”

平小虎不紧不慢地说道：“天箭营跟西域哈桑王子的手下串通，派你行刺哈勒王子，你却失手了。”

沈无心惊道：“胡说！我没有失手。你的朋友虽然舍命为哈勒挡了第二箭，但第一箭已经射中哈勒的后心，足以让他毙命！”

平小虎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无心，“哈勒王子没死，他已经回西域了。死的人是哈桑。”

沈无心瞪大了眼睛，“你说的都是真的？”

“今晚你我只能有一个活着，我没有必要骗你。”

沈无心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哈勒没死，他一定不会放过行刺他的人。”

“不错。西域以出兵为要挟，要北国惩治行刺他的凶手。”

沈无心两眼发直，没有说话。

平小虎继续说道：“你办事不力，现在事情败露，天箭营自然要你承担这个罪责。”

沈无心面带痛苦之色，“这些事天箭营竟然一直瞒着我，看来他们早就算好了要我去做替死鬼！”

“恐怕是这样。”

“这么说，于公于私你都要杀我？”

“是。”

沈无心苦笑一下，“我忠心耿耿地为天箭营效命多年，没想到最后他们竟让一个外人清理门户。”

“外人出手才不会手下留情。”

“哼，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平小虎还是面无表情，没有回答，却问道：“是谁吐露了哈勒王子的行踪？”

沈无心哼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说的。”

平小虎说道：“既然如此，现在就做个了结吧！”

“好！”沈无心扔掉佩刀，撸起双袖，他的两只前臂上分别戴着一套机弩一样的器具，阴森森地说道：“不要忘了，在这个距离上，你的火焰术未必能杀得了我，而我的穿心箭却一定能要你的命！”

平小虎抽出佩剑，“凡事皆有例外，你只有两支箭，如果让我近身，你就必死无疑。”

“这么说，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还不一定。”

话音刚落，平小虎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同时掷出暗器。沈无心听到有暗器袭来，不敢怠慢，赶紧射出一箭。暗器一碰到铁箭，立刻炸裂开来，火光一闪，顿时硝烟弥漫。那支铁箭却来势丝毫不减，直飞向平小虎胸膛。平小虎赶紧挥剑抵挡，不料铁箭劲道十足，竟然只是稍微偏斜，直接射入右肩。平小虎借力一转身，左手反握“残月”，继续冲向沈无心。沈无心只看得见烟雾游动，却不见人影，突然一团火在烟雾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向自己飞来。沈无心想疾步后退已来不及，只得举起左臂硬挡，却不料那团火竟然是附在一把短刀之上，沈无心再想射箭时已经身首异处。那一瞬，他仿佛看到刀刃被烧得火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