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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无虞

作者:无山蕲 | 分类:古言 | 字数:60.6万

第188章 仕女图与山水画

书名:公主无虞 作者:无山蕲 字数:4240 更新时间:2024-11-17 03:30:08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那小公主歪着脑袋,清艳的容颜上一片好奇之色,问道:“你是在说我们在偷情吗?”

她说得过于直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人,直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宫女猛磕了几个头,额头上很快破了皮渗出鲜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臣妇怎么记得,刚才明熙公主穿的不是这一件啊。”一个声音忽然迟疑道。

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虞清诏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不耐与厌烦。

又有一个声音低低地道:“秋世子好像穿的也不是这一件……”

虞若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似乎毫不担心现在的情况,只是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那几个说话的人,默默将她们记在了心底。

站队可是要冷静些呢。

那几个人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虞清诏面容沉稳,“若若,你自己说。”

虞若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坦坦荡荡地道:“我在御花园落水了,云哥哥救了我,顺便护送我来明熙宫换一身衣服。我怕他着凉,就找了件皇兄以前的衣服给他。”

她看向虞清诏,委屈兮兮道:“皇兄不愿意吗?”

虞清诏抽了抽嘴角,知道这丫头又演上了,只得配合道:“秋世子是国之栋梁,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朕自然愿意。”

她瞬间眼睛里就朦胧一片,泪汪汪得好似梨花带雨,“那几位夫人的意思,就是我不该换衣服了,呜呜呜,皇兄你知道的,我身子一向不大好,大病小病不断,若是受了凉我就又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完美诠释,什么叫装可怜卖无辜。

秋云谒第一次看她表演,心中本是担忧她名声受损的,如今也不禁想扶额。

虞若越哭越伤心,抬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那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显得脆弱又倔强,“我知道,我怕是已经惹人厌烦了,所以才有人这么急着来污蔑我。活着都讨人嫌了,那我还腆着脸活着作什么……”

说着她就左顾右盼,一副周围要是有墙就要撞上去的样子。

虞清诏立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细语地安慰道:“若若胡说什么呢,谁敢嫌弃你,谁又敢厌烦你?我们若若又漂亮又懂事,天底下谁不喜欢……”

人家兄妹情深,倒弄得搞事情那几个人一脸懵逼,面面相觑,茫然的眼神转向珍妃。

这个故事走向,怎么不大对劲啊……

珍妃也有点蒙了,看着虞若缩在虞清诏怀里又哭又闹,十足一个天真无邪爱撒娇的小女孩模样,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会做出与未婚夫的兄长偷情的事情。

秋云谒总算明白,为什么虞若总是那个模样了,因为对她来说,天真纯稚的漂亮面孔不仅是伪装,也是武器,她驾轻就熟的武器。

她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只要一笑一哭一闹,所有人就要无条件地相信她顺从她。

那宫女瞥了珍妃一眼,咬了咬牙猛地又磕了一个头,突然开口的声音显得尖利得刺耳,“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虞若冰冷的眼神转向她,唇角却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她缓缓走向她,蹲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明熙宫里的春风度,是你放的吧。”

她话语很肯定,那宫女顿时愣住了,只见虞若从怀里掏出一根燃了半截的熏香,在指尖把玩,“我是失忆,不是失智,就这种香,我一进去就闻到了。”

把熏香丢在地上,她轻笑了一声,叹息道:“本来你的时间是卡得很好的,可惜了,我是个天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我回忆起之前学过的所有,这种程度的催情香,还不至于放倒我。”

不仅如此,甚至在秋云谒还未察觉时,她就已经解决了这个隐患。

那宫女见到春风度的一瞬间,面色唰得一下苍白,身子也开始颤抖。

“明知道有诈,为什么还要进圈套?”虞清诏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脑海中翻涌而出的黑色记忆像泥沼一样拉扯着他,他一脚踩在春风度上,狠狠碾了几脚。

虞若抿了抿唇,她当然记得当初锦书就是被下了春风度玩弄至死的,她看向珍妃,一字一顿道:“不这样,我怎么能看到这场好戏呢。”

这场局,从她在御花园遇见谈瀛洲时就开始了,谈瀛洲应该只是意外,有人想推她入水嫁祸给谈瀛洲,不想谈瀛洲直接给她推下去了。在水中的时候,那只抓着她的手也不是错觉,他是想拖延时间制造危机让秋云谒跳下来救她。背后主使了解她和秋云谒的性子,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大肆张扬,而明熙宫里,早已准备好了春风度……宫女卡着时间发出尖叫,几位夫人意有所指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针对她和秋云谒的精心安排的局。

但是她疑惑的点在于,这场局是那么轻易就容易破解,似乎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毁她的清誉……

是她想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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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诏沉沉地望着她,“一场好戏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把自己搭进去?”

她轻松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不看到结局,我总是不会满足的,皇兄。”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打的是什么哑谜,秋云谒却听懂了。

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明丽的春光笼着她,却在她身后投下冰冷的阴影。她抬起头,直视着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年轻帝王,看似天真懵懂的眼底掩藏着寂寞的落雪。

风呼啸着就散乱一片的落雪。

虞清诏没有再说话。

秋云谒忽然上前一步,从头到尾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他朝虞清诏行礼道:“皇上,公主刚刚落水,臣认为……”

“云哥哥!”虞若突然开口打断,笑着上前,拦在他和虞清诏中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阿珣吗?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出宫吧。”

她又朝虞清诏行礼道:“皇兄继续逛园子吧,臣妹先告辞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虞清诏面前自称臣妹。

她没有再管虞清诏的面色,而是转身离去,秋云谒立刻跟了上去。两个人似乎全然不在意刚才的风波,并肩一起离去了。

如此坦坦荡荡,反而叫那些心中存疑的人不禁怀疑起自己。

小公主尚且年幼,与秋家二公子又是生死相许,怎么可能跟大公子不清不楚呢。

虞若越走越快,开始慢慢小跑起来,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红红的,眼中却干涩着。

秋云谒站在她身后,“为什么打断我?”

她转过身来,背倚靠着树干,抬起头闭上眼睛,自嘲地一笑,“你看不出来皇兄根本不想追究吗?”

风轻轻卷起草叶的尖儿,挠着他雪白的衣袂。

秋云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得沉默着,静静望着她皎洁如明月般的脸,她不笑的时候面容是沉静的,一双原本灵动的眸子如古井深潭一般寂静无波,幽深,黑暗,埋藏着那些不见天日的东西。

虞若眉眼低垂,低声道:“我知道,你刚才想帮我,可是云哥哥,我不想你因为我让皇兄不满。”

“他是你的哥哥,他应该为你做主。”秋云谒沉声道。

她抬起头,望着天际茫茫淡青色,眸中映着几朵浮云,“他是我的哥哥,却也是我的君主。我永远不会违背他,一是因为那身体里割舍不断的血脉,而是因为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我最大的倚靠,我的权势与地位皆来自于他。也许这样说的话,云哥哥会觉得我是个很功利很世故的人,但是云哥哥,你明白吗,帝王家的亲情从来都不会单纯,夹杂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在皇兄眼里,我们从来都是不平等的,我只能也必须依附于他,顺从他的每一个决定,他知道我永远不会反抗他……”

相依为命的亲情是真的,而有些更为复杂的东西,也是真的。

眼前忽然覆上一片阴影,只见秋云谒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楞了一下,贴在他胸膛上的耳朵听见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声音清冷淡漠,仿佛隔岸烟水,“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欺负你。”

欺负她不能也不愿反抗,欺负她会为了他忍气吞声……

虞若真的有些疲惫了,她后退,继续倚着树,轻轻道:“云哥哥,你知道吗,这是皇兄第一次放弃我呢。他可以为了我得偿所愿而与秋家言和,可以为了我不用和亲而冒巨大风险,可现在,别人陷害我,他却在维护那个害我的人。刚才,我看着他和珍妃,想着珍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忽然觉得也许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早就不是了。”

秋云谒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良久,道:“我们未来会是一家人,我,你,还有秋珣。”

她终于笑了,道:“云哥哥,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他不知道说什么,抬手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她却躲开了,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总是喜欢摸我的脑袋,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低低地道:“是不是,你们都更喜欢我天真可爱的模样,喜欢我乖顺得像只宠物?”

然后,也习惯了我的乖顺,觉得理所当然。

秋云谒是不懂女孩子的敏感细腻的心思,但他何等玲珑心窍,很快就懂得了虞若心中症结所在,他俯下身与她平视,柔声道:“你就是你,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存在。”

“可是如果没有父皇,没有皇兄,没有这个公主身份,我就什么都不是。”她低声道。

“在除歧城的时候,是你救死扶伤,是你火烧三军,是你死守孤城,是你救了一方百姓,而不是公主这个身份。”他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虞若很好,真的很好,哪怕她什么都不是,只是市井草民亦或是江湖儿女,她都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能保护自己,也能帮助其他人。”

“谢谢。”她眼中湿润,别过头去。

世人皆称赞明熙长公主高风亮节深明大义,却只有他低下头,认真地告诉她:虞若很好。

这么多年来,她遵循着父皇与皇兄的期许,将自己打造成一个符合世人标准的尽心尽责的公主,可是,对于她自己,她却忽略了。

在那堪称完美的明熙公主背后,真正的虞若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问题,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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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虞清诏的严令禁止之下,这件事依旧传到了宫外。虞若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并不惊讶。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倒是挺高兴,某个话本子又添了新的章节。

一时间,关于过去明熙公主与秋世子的绯闻甚嚣尘上,甚至有人开始押注到底小公主最后会选择谁?

最后的结果一半对一半,有人压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有人压沉稳内敛、清冷淡漠的世子。

都是举世难寻的青年才俊,无数闺中少女羡慕得咬紧了手帕,只恨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

背后主使,倒是低估了虞若与秋云谒在民间的声望之高,对于这两个人干出伤风败俗的事情,大部分人是不信的,剩下那少部分人纯属看热闹不怕事大。

人人都在等秋二公子的回应。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乌压压的观众顿时发出失望的哀叹声,见说书先生真不打算讲下去了,只得悻悻然地散开了。

原疏含笑看着对面的黄衣小女孩,余光瞥见下面鱼贯而出的人群,道:“差强人意。”

梅浅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耸了耸鼻子,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

“我为什么不高兴?”他低头抿茶,淡淡道。

她吐了吐舌头,“你自己知道,少装了。”

原疏依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不为所动,“如果你说的是你们的手段,的确下三滥,但是只要能完成任务,我并不介意你们执行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