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无比怀疑自己从前的眼光。

她黑着脸看着墙头上斜坐着的红衣少年郎，他眉眼含笑，灿烂得仿佛春日明光，朝她伸出手，“来，鬼丫头，小爷带你去见见世面。”

举止轻浮，言语放荡，典型的纨绔子弟。

虞若在心底默默又下了一个定义。

她真的开始质疑安心是不是之前误会了，她怎么着都不应该喜欢这一款啊，她应该喜欢的是那种成熟稳重、温柔端方的大哥哥类型。

还有皇兄，怎么会把她嫁给这么个痞子一样的家伙。

秋珣自然不知道虞若心中所想，小公主抬手遮住炫目的阳光，眯着眼打量着他，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良久，她抬起下巴，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就是在接受他的靠近了。

秋珣轻笑了一声，一跃而下，揽住她的腰飞起，“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墙外的树上系着两匹马，一匹通体雪白，一匹通体乌黑。那匹白马见到虞若，兴奋地鼻孔张大，嘶鸣了几声，秋珣拍拍它的马头，轻快道：“安静点，小红花。”

一抬头，却见虞若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

他有点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虞若欲言又止，终于说了出来，“你有病吧，给白马起名叫小红花？”

秋珣哑口无言，仿佛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良久，他咬牙切齿道：“小爷我特立独行，不行吗？”

虞若怎么看都觉得他在皮笑肉不笑，只以为他是恼羞成怒，安慰道：“对不起啊，你，你挺有想法的，嗯，真的，很有想法。”

秋珣转过身翻身上马，没好气地回道：“我谢谢你。”

过了很久，她却没有动作，秋珣转过头，“怎么了？”

只见她抬着稚嫩的一张脸，笑容天真而无辜，“我不会骑马。”

他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她跟他说过的，她是在月中谷时才学会的骑马与武功。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他咽下唇齿间的苦涩，笑着一把捞起她让她坐在他身前，从后环住她握住缰绳，语气张扬而不羁，“没事儿，小爷带你骑，以后啊，小爷再教你习武。”

你失去的一切，我会慢慢还给你。

不过医术这事儿，他就束手无策了，得交给月且歌。

毕竟，这还是月中谷的小徒弟呢。

虞若乖顺地握在他怀里，梳理着马的鬃毛，软声道：“我以前会骑马吗？”

他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脑袋，“嗯，你会，你还骑得很好。”

“那我跟你比赛，谁输谁赢？”她语气忽然欢快起来，显得兴致勃勃。

秋珣笑了，“你怎么知道你会跟我比赛？”

虞若撇了撇嘴，“因为你看上去就很欠揍，我一定会想赢你。”

他沉默了，沉默了，虞若能感觉到他有些紧张地在咽口水，良久，他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你这丫头平时乖顺得很，一见着我就跟好斗的小狮子似的，又凶又厉害。”

虞若条件反射地反驳，“我才没有。”

她才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实的模样呢。

除非，她心里面是偏向这个人的。

“对，你没有，我们簌簌最温柔了。”秋珣笑着用下巴蹭蹭她的脑袋，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而缓慢，“但是小公主，我可不温柔哦。”

他忽然一夹马腹，一拉缰绳，马儿顺便扬起蹄子飞奔起来，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也拂乱她的青丝，她却开心地笑了出来，笑声与铃铛声一起飘荡在呼啸的风中，清脆而悦耳。

她喜欢这种化身为风的感觉，自由而热烈。

她拉着他的袖子，大声喊道：“哥哥，再快一点。”

这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哥哥”让他一愣，眼角涌起一股热意，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他不由得拥紧了怀里的女孩，大声笑道：“好，我们今儿就跟风比一比，究竟谁快！”

黑马在闹市区疾驰而过，却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人们只来得及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红色衣角，热烈的火焰里拥着一团洁白的雪。

是秋二公子和明熙公主。

有人认出了他们，人们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对啊，就让他们好好享受这自由而明丽的春日吧。

顾朝暮走出惜卿朝，只感觉一道风在面前猛地刮过，她险些没站稳，骂骂咧咧地抬起头，却只看见一道疾驰而去的黑影。

京城什么时候又出了一号霸王了？

秋珣究竟是怎么管的人？

马儿在一个门口停住了，虞若转过头却看见“万花楼”三个字。她茫然地眯了眯眼，疑惑地看向秋珣，“这是哪里？”

秋珣脸不红气不喘，“这是青楼。”

“什么是青楼？”她果然更加迷惑了。

秋珣翻身下马，又将她抱了下来，笑道：“就是风月场。”

虞若扶住他的手臂站稳，神情顿了顿，抬头肯定地说道：“是男女寻欢作乐的地方。”

她说得直白，秋珣也点头点得干脆，夸道：“真聪明。”

她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去，问道：“你带我来青楼做什么，寻欢作乐吗？”

秋珣脚底下一个趔趄，努力甩去脑海中那些龌龊的思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不是，我带你来寻找记忆。”

“我们之间的记忆吗？”

见他点点头，她又问道：“那为什么我们的重要记忆会在青楼？”

秋珣又沉默了，实在是这背后的故事太复杂，关系到寿宁姑姑和他那风流爹，而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实在不怎么清楚。

而说到寿宁姑姑，又需要解释寿宁姑姑和季兰庭的事情以及寿宁姑姑现在的处境。

这一时半会还真讲不清楚。

所以他只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答她，谁知虞若却自个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没事的，你不必解释了，我还是了解我自己的，我也是个色胚。”

多半，她以为他们逛青楼认识的。

她也真敢想。

眼看着虞若一脸自信，似是十分肯定自己的结论。

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