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虞
作者:无山蕲 | 分类:古言 | 字数:6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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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再见原疏
她听到虞清诏低沉的声音,“他是真的喜欢你。”
“他便是不喜欢我,这买卖也不亏。”
虞若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侧过头咬了咬嘴唇。
偶尔几片桃花飞过宫墙,随风打着转儿缓缓飘落,地上似是零零碎碎落了几处胭脂。
风和煦得紧。
她的心也这样飘飘摇摇着,落不到实处,手不由自主攥紧了裙子。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虞清诏的眼睛,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心,迫使她松开裙子,淡淡的温度透过手掌传递过去,“若若,别多想。”
“你会保护我吗,哥哥?”
她唤他哥哥,似乎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家的一对兄妹,她眼中盈盈,脸上却带着故作轻松的笑意,好像无论他怎样回答,她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会永远保护你。”良久,他轻声道。
虞若笑了,“这就够了,哥哥。”
哪怕最后,他终究不曾护住她,可在这一刻,他是真心的。虞若清楚,虞清诏不仅是她的兄长,更是这江山的帝王,而江山,是要臣民托起来的。当年皇祖父那么宠爱昭和公主,最后还不是把她嫁到了原国。原国覆灭,昭和公主被接回宫中,郁郁而终。
盛世需要美人点缀。
而现在她的处境,就好比当年的昭和公主,和曾经的云罗公主。
大虞并不惧怕刚崛起的晟国,可暂时也动不了它分毫,既然如此,不如修秦晋之好,何况原疏的诚意如此丰厚,如何不令人动心。
当年昭和亦是嫡公主,也不过是许贵妃之位。大凡根基深厚的国家,都不会让异族女子坐上皇后之位。
虞若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清幽堂的,她隐约好像听见温槿舒在身后唤她,她浑浑噩噩地向前走,并没有回头。
不行,不能这样。
她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何现在一点点危机就让她方寸大乱。
她从来没有输过,从前如此,现在也是。
原疏与其说是向她求亲,不如说是向她宣战。
晟国使臣被安置在了长宁堂,虞若走到门前的时候,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洞箫声,清幽恬淡,似涉江而来,沾着三分水汽,飘过茫茫竹林。
她再走进,那箫声越发低沉了下来,苍茫荒凉,闻其声,仿佛置身于无边荒原,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她没有扣门,缓缓推开,院里的桃花树上,一个黑衣少年正斜斜倚着树干,吹着一支奇怪的乐器。他低垂着眼眸,墨发高高竖起,额角漏下几缕碎发,更衬出肌肤瓷器一般苍白。
他缓缓放下乐器,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身上,似是怕惊扰了她一般,温柔地道:“许久不见,若儿。”
虞若静静地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着他,而他低头微笑着望着她。
桃花纷纷扬扬,似话本子里惊鸿一梦,化作这粉白色的细雪,随风飘入人间。
“许久不见。”她终是轻声道,低下了头。
他跳下树来,将手中的乐器递给虞若,虞若接过来,只见一支玉白色如洞箫一般的长管,上有七孔,下有六孔,尾部却是实心的,雕镂成尖锐的模样。
“这是原国的天元箫,是独特的乐器,也是隐蔽的杀器。”原疏淡淡开口。
虞若手指摩挲过尾部的尖锐,声音平静,“本是怡情悦性的东西,何苦沾了杀气。”
原疏接过天元箫,“草原民族向来彪悍,崇尚野性与武力,中原清幽之音却是过于凄凉,这也是两国不同所在。”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左右,与我无关。”
“这可由不得你。”原疏轻笑了一声,向树下的桌子走去,“既然来了,赏脸喝一杯?”
他从容落座,见她原地不动,撑着下巴笑道:“公主害怕了?”
虞若挑了挑眉,走到他的对面坐下,“谁害怕了,这可是我的地盘,该是你害怕才对。”
她依旧是暗红色罗衣,衣袖上绣着繁复精致的凤凰图案,行走间如烈焰明光。容貌上慑人的明艳被眉宇间的沉静与冷意化开,现出一股凛然于众人之上的高不可攀。
冷若冰霜,艳若桃李,被两代帝王捧于掌心的人间富贵花。
她是绝世的美人,也是绝世的尊荣,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象征。
“你笑什么?”虞若见他低头倒茶时忽然笑了起来,不由得问道。
原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将茶杯递给她,笑着叹息了一声,“我呀,在笑你父皇和皇兄,把你捧这么高,也不知能不能护你这高处之寒。”
也不怕她掉下来摔死。
他瞧见虞若沉默的面容,继续道:“不过,男子嘛,总是想不了这么多的。他们大概以为给了你权力和地位,再给你挑一个好夫婿,皇权庇佑之下,必能保你一世无忧无虑。”
虞若低头抿了一口茶,茶味干涩,她神色不露分毫,“难道不是吗?”
原疏笑着摇了摇头,对她装傻充愣的行为不置可否,“那你看看现在的珍妃娘娘,你觉得呢?”
“你见过珍妃了?”
“见过。”他点点头,神情中透着一丝怀念,“虞清诏还真是好本事,我现在瞧着姐姐的样子,倒是像幼时在其鲁王宫一般,快乐又洒脱,无忧无虑的。”
他神情中含着一分讥诮,却并不是怨恨与愤怒,而是对虞清诏用这种法子去留住一个女人的行为表现出一种明显的嘲讽与不屑。
似乎云罗在他心里,是生是死,并不重要。
“我以为,你会为你的好姐姐鸣不平,再怎么样,她也是其鲁的公主,是你曾经名义上的姐姐,而且,若是我记得没错,她曾经可是对你多加照拂啊。”虞若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低笑道。
原疏却是笑出了声,手上的茶杯摇晃着,洒出几滴茶水在桌上晕开,“若儿,你难道不清楚吗?从她踏上和亲之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其鲁放弃了。她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已经是我念着旧情了。”
“那她还真得感谢你这所剩无几的仁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