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大物，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不速之客。在明日与今日之间，灾难与侥幸谁会先来。

“走，从城门口撤回去。”幸寒光乍现，从眼角流露出来。在他身边是不断涌向金刚身边的难民们，他们声音中有凄婉、有郁闷，有崩溃，还有希冀。他拉着北小川转身便投入了黑暗中。

在他们走入的小巷子中，月光将这路打得微微亮。北小川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气，他捂着脸颊，那眼神里露出了点惊恐。他掌心里都是汗渍，撑着墙壁，浑身都在颤抖。

北小川闭上眼睛，他说道：“幸...幸，你觉得我们还能出的去吗？能从这里飞出去！——”他睁开双眼看到城墙上方，落下一颗头，大金刚挥动手臂，他将大部分人全部都阻挡了下来。

声声怒吼，将这片天地震动得天翻地覆，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什么时候会结束，没有人知道这城中民众结局将会是如何。

他在墙壁上翻转了个身子，用左手盖住了额头，一步步靠近幸。幸站在那树下，他看到泥土松软，那道洞口越来越大，土壤突然间就爆炸了。从里面钻出来一只狐狸脑袋。正是今夜北小川放生的那只灵兽。

狐狸晃悠大尾巴，他指着那洞，说了句：“这个洞够不够大，你们可以塞得进去吗？”他睁大双眼，眼神中带着温情。在他看来，这个洞挖得应该足够人类钻进去。

幸盯着狐狸看了许久，他捏紧了竹笛，不置一词。

这灵兽灵智已开，对人恩情记在心中，也会分辨是非。这次出现有可能是来救助他们的。幸俯下身子，他看了眼狐狸挖出来的洞穴，不禁蹙眉。

北小川凑了上去，迫不及待的说道：“这洞有点小，还真不够我跟幸两人钻进去，除非你把我们两人全部都变成狐狸，跟你一般大小。不然真进不去。”他抵着下颌，神态认真，状态良好。北小川伸出一根手指去挑逗狐狸，露出一丝舒心来。

他刚说完，从小巷子另一侧传来一阵声音，那是一个乞丐的。乞丐转身跑入巷子中，他身后还追着两个骑兵，面露凶光，手中兵器冰光琳琳。他们将乞丐逼入了这一带，还说了句：“你这家伙在这城中偷摸骗吃那么久，今日总算是可以对你出手了。跟我们回去，你肯定也被传染了。”

乞丐跪倒在地上，双手颤抖，声音也颤抖，他道：“各位官爷我刚从另外一条街到这里来，什么事都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你们俩给追着....你们说说我冤枉不冤，原本我也没打算逃跑的。”他从地上摸了一把土抹在脸上，将那张脸容貌彻底盖住了。

“我们管你..只是执行公务罢了，赶紧跟我们走，你这四处流浪的就应该被圈进隔离起来。”两个骑兵都戴着头盔，他们赶到了乞丐身边，双手已经凭空拎起。乞丐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指着幸跟北小川，便胡乱说道：“官爷们，明明这两人午后进入了市场，我还亲眼看到而来他们将一妇人弄晕。”

乞丐眼神闪烁，他手指上沾着几根灵兽毛发，眼睛看向暗处，情急之下啥都说出来了。他话音一落，北小川便急躁起来，一圈红色从脖子根升起来，他走上前去，提起乞丐衣领便问道：“哎，这位乞丐兄台我们没惹到你吧，下午你也看到了明明是那老妇人先对我动手的。你这人怎么平白无故.....”

他脚上中了一拳头，当下便放开了乞丐。两个骑兵将北小川架起来，拖着朝钱面前。北小川淬了一口：“这是什么现实社会？！”幸蹙眉，他跟在两骑兵身后，附带了一句：“我跟这只狐狸也染上了恶疾，不如你们俩行行好，将我们一同带走？”

他提着笛子，腰际上还挂着一只狐狸，行装打扮还算得体。两位骑兵转身看了一眼，便将北小川松开，他们落在这两人身后，一路上押送他们去了医馆。

在这几人离开后，乞丐便往下扒了两下土，将整个头都埋入了洞穴中。他双手拍打着土层，很是疯狂：“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良民，我是良民.....呜呜呜的！~~”还没说上两句，便先开始哭起来。

呜呜咽咽，期期艾艾的声音盘旋在这空间中。

月色在静谧中褪色，星星盘踞于上空，在晨曦里与大气层远离。阳光重新回到街道上，在医馆门口排队的人很多，有那么一长排。

幸跟北小川就站在队伍最中央，他们轮了两三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医女。她叫做纳兰眉，取意巾帼不让须眉。纳兰眉将两根水银温度计放在了北小川与幸腋下，她看了眼那只狐狸，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她将温度计取回来，确认了下数值，她说道：“温度正常，你们才刚来这城镇不久吧。我就是这本地人，将来还有时间说话。下一个。”纳兰眉说完，便将温度计递给了下一位。

队伍排得老长，太阳晒在她身上，特别温暖。她擦拭着汗渍，口唇干裂，已经忙活了一晚上了。这城中医师少得很，所以全靠她一人在支撑着，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第157章 人家抱个火鸟是个宝

“多谢。”北小川道了声谢，便跟幸一道，去了隔离的小楼。这楼距离这医馆不多远，前面开窗便是河流，可以看到一艘船只从上面经过，里面没有人。这歌声悠扬，从这里传扬到了远方。北小川开着窗户，背对着幸，他捂着眼角，总有不安。

“你似乎心神不定，是不是觉得没能逃跑出去，所以觉得心情不太好？”幸放下竹笛，将狐狸放在桌子上，他斟了两杯茶水，一杯拎到自己面前，一饮而尽。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他们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来人是大漠歌女蝴蝶，她怀中抱着那只火鸟，脸色冷冽，情绪波动。她一进门便质问幸跟北小川道：“看来两位是初来乍到，竟然连这城都逃不出去？”她眼中带着冷漠，一点点传递到了他们身上。

蝴蝶寻了一张凳子坐下，她还看着对面，火鸟盯着桌上狐狸看。狐狸惊得跳起来，一咕噜摔将下去，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吓到他了。”北小川从地上将狐狸抱起来，他抚摸着狐狸，就当做是安抚了。他瞪了蝴蝶一眼，声音也不似之前温柔，他怼了一句：“蝴蝶姑娘，上次跟你同行，也没见你那么凶神恶煞。这狐狸还小，让你家鸟安分点。”

火鸟从蝴蝶手中挣脱出来，他朝着北小川手背上啄去，眼神露出凶光来。蝴蝶踢到凳子，她寒光微露，道：“你这家伙....他不是鸟，是火神，是火神。之前守护这片沙漠的神明。只是如今剩下残魂，需要重新修复。”

蝴蝶将火鸟摁在怀中，她像母鸡般护住了这只鸟儿，眼角露出点寂寞来。她在沙漠中走了好几百年，还是没能走出这里。月亮国也被她诅咒了上百遍了，如今终于得到了报应。这个国家的军队曾经踏平了火神庙，将那里变成了废墟。她好恨。

那时候，她躲在火神庙附近一个小土堆里，亲眼看到那些士兵们将庙宇里的东西抢劫得分文不剩下，还将那神圣地方烧干净了。她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香火鼎盛，民众虔诚，只有不断迁徙，沙土掩埋。

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诅咒，她活了几百年，还没有死去。

在这沙漠中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最后一片残魂，只要献祭她的性命，便可以将火神再次复活。沙漠也会重新获得主人。

她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

蝴蝶脸上带着悲伤，但是她又不那么悲伤。她看向北小川道：“这里的瘟疫不是我带来的，我过来只是想要说这句话。其他没事。”蝴蝶起身，跨过地上那个凳子，便走了过去。离开屋子，不知去了哪里。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北小川去关那门，他突然闻到了一阵恶臭，从楼梯口传来。不少人围聚到了一块儿去，他看到有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多人都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纷纷。

有些人已经说开了——

“这个人一大清早就去隔壁药馆买了副药吃，据说是民间偏方，结果腹泻不止，就看到他这样躺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就让他躺在这里，不管他死活吗？”

“我们都被关押在这里，要么就寻一条出路，要么就彻底死在这里，横竖就是等死。兄弟你要看开点，比起我们还有些人四处游荡，还看不上病呢。”

门口人头攒动，都在看大戏，一个也没上去看看，这人到底活着没。

北小川拴着门扉，他刚踏出一步，便被幸呵斥一声，道：“别人事情少管，这里毕竟不是个好去处。”

“哦，幸。你冥想结束了？”北小川回眸带笑，他腿脚一滞，灰溜溜跑回来。幸拽着他衣领回到了房间中，房门瞬间被关上。

北小川回到屋内，他嗅到了一股香味，从窗户下方传来。在他们对面是一家面馆，在城中也有了点年份。他摸着肚子，扭头看向幸，问道：“幸，我们去吃东西吧。我饿了。”他抱住幸腰身，第一时间成为人体挂件。

幸摸着额头，他终还是忍不住了，说了句：“知道了，去吃。”他话本就不多，同熟悉的人也只是三言两语。自从有了个徒弟后，幸耳边便一直萦绕个不停。

他打开门，拖着个油瓶子，从台阶上走过。有人横躺在楼道上，已经没了呼吸。至今没有人来处理尸体，已经逐渐发出恶臭来了。

幸捂着鼻子，从楼道上下去，他从门口出去，引来不少诧异目光。

在这里住的人很多，大多是已经被定性为“患者”的一批人。他们有些是经商的，有些是本地居民，有些是从沙漠中经过，来这里转站的。命运不济，碰到了这样一件倒霉的事情。

所有人都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解除封印。

“这街道上还是一片祥和景象，仿若昨晚就没有发生过一般。”幸举着竹笛，他看向了不远处，阳光有点刺眼，在大街小巷上还安排着很多人，都在涌动。他们不畏这些病毒体，也不怕疾病，一切都是原来模样。

北小川从幸身上下来，他朝着那家面馆走去，里面吃东西的人还不少，阵阵香味从里面传来。他吸了吸那口面香，便忍不住赞叹道：“幸，幸，这家面馆里的面食一定很好吃。你说是不是？”

幸没有搭理他，只是轻声提了句，嗯。

两人一同走入面馆，北小川随意点了两份大排骨面，还特意要了两份鸡蛋。等这面上桌，他第一个动了动筷子。这面馆里咳嗽声不断，也有人在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讨论着这城中的事情。

在幸跟北小川身后，就有一对夫妻说到了今年丝绸庄的生意，肯定一落千丈。

他媳妇说：“谁也不知道这灾难来得那么及时，也不知道是那个天杀的干的好事。这好端端的旅游业泡汤了，就连我们夫妻俩人的丝绸庄生意都不好做。这衣服卖不出去，可要便宜卖了。”

他相公说了句：“就你知道的多这么多店都关门不做生意了，昨晚你知道多少人逃出去了吗？这里是沙漠，外面最近的也就是绿洲，还有哪里是一方净土。想都别想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这事情给安排了，这面馆里来往人很多，不少人都冲着这里的老招牌来的。

这时，在店门口出现了蝴蝶身影，她带着火鸟出来吃东西。她点了一碗面食，就坐在幸跟北小川对面，一点都不避讳。她动了动筷子，吃了几口，便看到了北小川往她碗里夹来一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