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希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记者，认真反问：“是与不是，不该是你作为记者，发现真相、探索真相的责任吗？”

记者：“……”

众人：“……”

说完一句，沈南希就准备走人，李警官对她释放了善意，她也不想让他为难。

但女记者却锲而不舍，追问：“沈小姐避而不答，模棱两可，是不是从侧面承认你就是沈氏三小姐沈南希？”

沈南希眉头微蹙，绕过她，语调闲散：“我要是明明白白告诉你答案了，你还怎么体现你的价值？”

“沈三小姐，请问这是您第一次贩毒，还是已经进行多次了？”女记者锲而不舍，追上沈南希，继续发问。

沈南希驻足，嘴角弯出浅浅弧度，盯着女记者，冷嘲：“现在的记者都像你一样没有职业素养吗？”

“沈三小姐——”女记者似是没有想到沈南希会这么不客气，脸色一变，生气道：“你这是在人身攻击，有录像为证，你不能像否认你的身份一样，否认你说过的话。”

“原来你还知道人身攻击……”沈南希瞥了眼那架摄影机，笑容极冷。

“我有什么身份？我什么时候否认过我的身份了？我是沈南希，我就是我，至于我是否出身A市沈氏，关你什么事？”

不客气的话，从沈南希的口中说出，却不含半点愤怒，她的语气徐缓，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另外，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被陷害的，连警官都没有随便给我下定论，你没有证据，就直接定论我有罪，身为记者，在摄像机面前随意散播谣言，不知道按照法律，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吗？”

女记者有瞬间无言，等她想开口说话时，沈南希的手机响了。

沈南希没理女记者，看向李警官，拿着手机对他扬了扬：“警官，我可以接吗？”

“稍等，我请示一下队长。”

一会儿后，沈南希便得到李警官肯定的答复，不过有时间限制。

划下接听，等了一会儿，对方也没有出声，她这才开口唤：“爷爷。”

不同之前的镇定，喊出这两个字时，沈南希清晰感受到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有瞬间刺痛。

算算时间，转眼，她和祖父已经有三年没联系了……

三年时间，她不允许自己回忆过去，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刻在记忆深处，不是她说遗忘就能遗忘的。

她还记得，年少时，她曾视祖父为世上最亲之人。

沈老爷子没有寒暄，开口就说：“你是被栽赃陷害，我派秦衍过去，他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老爷子说话，惯来是稳如泰山，从他的话里，沈南希知道，老爷子对此刻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您怎么知道的？”沈南希皱眉，不待对方回答，她环顾一圈，便了然道：“这附近，有您的人。”

只有这个原因，才解释得通，久未联系的祖父为何突然来电，开口便点明她的困境。

沈老爷子没有否认。

“我已经找了律师，不用他过来。”

三年时间，不足以消除沈南希对A市人和事的芥蒂，这些人里面，包括了她的祖父。

她的拒绝，沈老爷子并不理会：“此事一过，你回A市。”

“我不会回去，也不可能回去。”沈南希斩钉截铁。

最后一字落下，留给沈南希的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正想回拨时，她又看了下腕表，一分钟时间已到，她只能收了手机。

这时，女记者又不识趣地凑过来问：“沈小姐，你刚才说有人陷害你，请问，你知道对方是谁？又为什么陷害你吗？”

女记者觉得这次，沈南希一定没有机会找她话中漏洞了。

可沈南希不耐烦了，避开她，走到李警官旁边，说：“警官，我不想接受采访，应该有权利拒绝吧？”

李警官点头，招手让同事拦下女记者，然后，带着沈南希去警车。

对这个女记者，李警官早就烦了，他们的行动计划分明很小心了，也不知道这记者是从哪里听到风声的？

女记者被拦住，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南希上了警车。

女记者让摄像师站在原地等自己，然后，走到一边，给那人打电话。

“她说话很谨慎，没有留下把柄，现在，已经走了。”

……

凌萱找了一个中年律师，在A市还算有名，只是，这位方律师在看到秦衍的时候，就对沈南希说：“沈小姐，您没有做违法的事情，又有秦律师帮您，您根本不用担心。”

秦衍，A市沈氏的法律顾问，虽然从未对外接过一件官司，但是，他的出众，在律师界闻名遐迩。

方律师很实在，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有秦衍在，根本用不到我”的意思，沈南希听懂了，给方律师付了辛苦费，就放他回去了。

警方找到纹身混混的住所时，他已经逃了。

尽管没有抓住他，但是，有人送了监控到市公安局证实沈南希所言非虚，又有秦衍和警方做交涉，所以，沈南希做完笔录，就无罪释放了。

从公安局出来，二人都没有说话。

沈南希在想那个送监控的人，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下意识出现今晚那个男人的身影，她不知道他的容貌，只记得，他的身上，有浓郁的中药苦味。

秦衍侧头，看向身旁女孩。

她从小就生得分外漂亮，肌肤白皙，五官精致，面容清冷，偏生，又生了一双氤氲桃花眼，撩眼看人时，欲语还休似的。

秦衍一直认为，在沈南希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非要用词来形容，那就是“矛盾”。

温柔时，她可以让你错觉以为你成了她的全世界；冷漠时，她也可以潇洒挥手，亲自送你离开她的世界。

她是多情善感的，也是凉薄无情的；她是乖巧温顺的，也是反骨叛逆的——这种矛盾气质，对多数男人而言，有致命吸引力。

三年不见，秦衍不知道，在这个女孩心中，待他，是否一如年少。

“沈南希——”秦衍止步唤她。

沈南希转头看他，眼神平静，等他下文。

秦衍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问：“你还是以前的阿绣，我还是以前的秦衍吗？”

静静地注视眼前儒雅俊美的男人，沈南希默然片刻。

然后，她转眼望向深蓝的天空——那里，有几颗星子围着弯弯的月亮，一闪一闪的，很像随意散落的水晶，不染丝毫杂质。

“秦衍，时光在流逝，这一刻和上一刻都不一样，更遑论以前？”

秦衍闻言，镜片后的眼睛掩饰不住地溢出失落。

沈南希却话锋一转，回首，莞尔看他，笃定说：“但是，你救过我的命，我们之间，你不变，我就不变。”

秦衍笑了，笑容和善，眼神温暖，喉咙里，有仅他一人才知道的苦涩。

这时，秦衍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与对方说了一句，就递给沈南希。

沈南希知道是沈老爷子的来电，接过手机，不待老人说话，她已经当先开口：“我不会回去。”

沈老爷子也不生气，只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年前，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握紧手机，沈南希嘴唇抿紧。

三年前……

只是想一想，她便觉得难以呼吸。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去德国找米歇尔，他是一名心理医师，也是专业催眠师，他会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