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香香反复回味着黄江递来的话，她不必再自苦，黄江死过妻，她亦非青白，这样正好，就在一处安稳度日，更重要的是不必离开父母，不必离开娘家太远。过年过节，亦能像其他妇人一般回娘家走亲戚。

没几日，薛梓得晓陶香香与黄李村的黄家小族长黄江订亲的消息，婚期亦定了，选在两个月后的初六。

陶香香的勇敢、果毅，薛梓还是敬佩的。

黄雯悟出道韵要去圣院读书，黄雯在学堂的存在就如同现代的学霸，因成绩优异，每次考试皆是前三。黄雯性子内向，不爱说话，在薛梓的印象里，走路都在背文章、诗词、典籍。薛梓曾听黄云说过，说黄雯认为一心玩闹，是在浪费时间。

黄雯是学堂里唯一一个最刻苦、用心的人，走路的时候，她会背书，这两年将《文华大词典》背下来。

薛梓在家与两个哥哥说这事时，薛楷、薛棣一脸佩服。

《文华大词典》是厚厚数千页的工具书籍，是由圣院组织编写的一部大词典，黄雯竟背得很是熟络。

像黄雯这样一心学习，一心读书，不多事、不生事的女弟子亦会招来横祸。如果她不站出来说另一个被毁青白的是自己，谁能将她与那事连起来。

官衙和学堂为什么选择了沉默，没有说出黄雯的名字，他们是为了保护她。在他们看来，黄雯是人才，更不希望一个优秀的弟子因为名声而被毁掉。黄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负师长的期望，不负长辈的期许。

*

京西县的事亦告一段落。

薛素、郑端与京西县仙差押送卫九君的第一分身回仙京。

第一分身的丹田、气海被毁，一身仙灵力从被毁之处泄漏而入，散发在空气之中，他亦变成一个垂垂老者，依旧强大的是神魂。

十五组的马婷婷漠然地扫视着女囚室的人，卫九君看到第一分身，微微一怔，第一分身怎变成了这个样子。

马婷婷移着步子：“卫九君，我们抓回你的第一分身，他在文华仙国境内作恶，按照我国律法，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第一分身与卫九君交换着眼神。

马婷婷吃吃地笑道：“他还是你的分身么？早在他飞升中仙界后，仙体里就被一个强大的邪魂所控制。他拥有的是一个完整、独立又邪恶的灵魂，你是卫九君，但她不是……”

马婷婷还待继续说话，女差甲一路快奔，近了跟前，附在她耳边细细地说着什么。马婷婷听罢，默了片刻，对另几名女差点了一下头，女差打开了女囚室，将卫九君押了出来。

卫九君与第一分身被单独关押在一间囚室里，彼此防备对方。卫九君根基受损，第一分身的丹田、气海受损，然，在文华仙国境内，他们的丹田、气海都不能用，不防碍两处大穴受伤变成了筛子，体内存不住仙灵力，甚至连第一分身的修为亦下跌至黄仙。

如果不是他本是仙体，已有仙骨，还能再跌下去。

囚室的门开了，华卿自门外进来，身后跟着彭治，仙差搬了太师椅摆好。

华卿不紧不慢地道：“卫九君，到了今日，你还认为他是你的分身？”

卫九君不语。

华卿将视线落在第一分身上，“你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分身，在你的魂魄占下这具仙体之后，早不是他的分身。我现在怎么称呼你？魂魔阁下？”

苍老的第一分身显然被华卿的称呼惊住了，“你……你……”

华卿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道：“魔，无影无形但一直存在。中仙界北极之地，在二十万年前便是魔界。十八万年前，天降流星雨，不仅降下了机缘，同样亦降下了灾祸，妖界毁于内乱，因几派激战，东荒之地化为沙漠。北极则毁于流星雨，这流星雨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嗜魔元力，无数魔族便在这流星雨后灰飞烟灭。

所有人都以为，魔界从中仙界消失了，但你们一直都存在，十八万年前那场流星雨留下的嗜魔殒石，彻底摧毁了你们的魔体。

魔体没有了，但你们的魔魂还在。你们不生不灭，但渴望拥有仙体，怎么拥有仙体呢？

魔，进不了冥界，因为有上仙界的仙人在各大小冥界，用嗜魔殒石炼制冥界之门。一旦接近，你们的魔魂就会被其吞食。如何重生？”

苍老的第一分身望向华卿，即便是苍老的仙体，他也不能放弃，这是他相伴几千年的仙体啊。

这么多年了，漫长的岁月，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会知道？”

华卿不答他的话，将视线移向一边，“卫九君，你的两个分身早不是你自己的，在分身飞升成仙后，附在其内的是魔魂。他们是十八万年前殒于天灾的魔族魂魄。”她带着探究、讥讽地扫过卫九君：“知道你的上清九阳诀怎么也无法修至圆满的原因么？”

她知道？

卫九君冥冥之中似知答案，“因我与魔魂融合？”

“卫九君，你的魂魄早被魔气所染。”她看着第一分身，眸光微敛，“我早在你的神魂气息中，看到一股魔族气息，与你的不甘有三分相似，又带了三分愤怒。他的第二分身早被怒魔魂魄所夺。”

如果不是她有一个大日金龙的分身，查过妖族的典籍，很难发现中仙界分身的秘密。

华卿吐了口气，“中仙界仙人所有分身，早被魔魂所夺。”她又望向第一分身，“这十八年来，魔族屡屡争夺仙人分身仙体，你们有何目的？”她站起身，轻移着步履，“让我猜一猜，近十八万年来，但凡有分身的仙人，最终被分身反噬，也就是说，真正飞升上仙界的其实是魔。”

第一分身不答话，只定定地望着华卿，似在审视，又似在分辩。他时不时微蹙眉头，华卿的身上，有他渴望已久的气息，这气息令他感觉到舒服，让他觉得亲切。他厌恶所有仙人，厌恶所有修士，唯独面前的她，给他忍不住的渴望走近。

“你很香。”第一分身痴迷中吐出三个字。

彭治满是戒备，用身子挡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