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在青云上仙左上首落坐。

青云上仙道：“都过一百多年了，暗通外人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可是当面给了重罚的，过了……”

“过了就算了？”华卿反问，“师兄，我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你不知道。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只是我也是有底线的。在我故乡有一句：升米恩，斗米仇。这种事，我可是不干的。再说了，碧罗界那么多人，我不必再继续待他们好。与我有情分的是你，是玄灵门，旁人是艰难还是宽裕，与我何干？如果你们这里确实欠缺艺堂管理者，我将你的弟子张柔宁送来。”

青云上仙依稀听孙鸿提过两回，说华卿在下界为他收了一个女弟子。

“我若是再由得他们继续，他们就会以你、以凌霄门来迫我宽容。人心不知足，仙人亦是如此。其他几派承了凌霄门的大恩，逍遥宗内，有多少仙阶功法，他们可与凌霄门分享了？”

没有，功法还是各自的，只是在一处取暖求生。

华卿又问：“上清宗的仙阶道修功法可与你们研习了？丹符宗的丹符之术，可与本门分享了？既然没有，可见都有私心，师兄又何必来劝我。”

青云上仙见她有火气。

为了碧罗界仙人，她方去的琼阳仙府，身负重伤，其间惊险不少，怕是这一百多年吃了不少苦头，否则她不会难以放下。

孙鸿、孙洋祖孙二人迈入大殿，一看到华卿，双双揖手行礼：“弟子拜见帝君！”

华卿见到二人，眉眼里多了三分暖意，亦自带了两分笑容，“你们可是想回家了？”

孙洋道：“回帝君，我们出来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华卿点了一下头，“你们出来一百多年，我亦离开一百多年。”

“帝君的伤……都痊愈了？”

“上个月才算好完了，若不是动了家底定是很难。”华卿双眸一闪，“说到家底，当年我炼制影视堂、艺堂可是算了材料的。师兄，那几派的材料呢？不会让我为他们贴老本？我可没这么阔绰……”

青云上仙连连咳嗽。

好想她忘了，她突然就忆起来。

南宫鹤见青云上仙连连咳嗽，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华卿道：“既然师兄收了我的炼器材料，就交给我罢！”

青云上仙依旧是一阵咳嗽。

华卿道：“凌霄派的那份，我做做样子，但其他各派给我的材料。碧罗仙界时，我一次次贴老本，不能再让我贴。”

青云上仙面露尴尬。

华卿问：“出了何事？”

青云上仙道：“他们各派是交材料送到我这儿，你一百多年未现身，我以为……”

“以为南极天尊那一掌，将我打死了？”

华卿勾唇苦笑，以为她死了，所以这些材料就是他们的，他可以任意使用。

“剩下多少都拿来罢，或者任由我去凌霄谷的库房取用？”

青云上仙道：“那个……华衡飞升了。那个……”

“他飞升管我何事？我以前待他客气，是给你面子。”华卿的语气有些冲，“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青云上仙吱吱唔唔，迎视上华卿的眼睛，终于道：“转轮王飞升了。”

“我们在说材料的事……”

南宫鹤看得着急，“华师叔一百多年不出现，我们都以为你殒落了。各派的材料，我们用了。上官羽飞升带了二十万人；华衡飞升，华氏一族就有二万人；转轮王上来后，又替冥界的玄灵冥仙讨了地盘。这处处都要用钱，好在宝器上仙炼器术了得，你的材料全都用了。”

全用了，不剩了。

华卿凝了良久，是不敢相信，又或是没想到，她因伤重太重，这些人可曾寻过她，可曾担心过她。“除了上官羽，有人找过我吗？有人想过，我那一掌若真的殒落，为了你们，为了那些原与我无干的人，我值得吗？”

她笑，笑得悲怆。

大殿上，一片静寂。

没人寻过她，他们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死了。

因为他们看到她在飞行器上一点一点地消失。

华卿道：“青云师兄，在诸神祖地时，若不是为了救你，我的双腿不会折。也是你的私心，害我在诸神祖地英年早逝。

你不顾我的意愿，用玄灵门几十万英魂愿力，强行将我拉入你们的世界。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拉我到这方天地后，我的第一世有多悲惨、多惨烈，你们怕得罪红颜、白笙、墨璃、凌乐这些混元仙府转世化凡的仙人，任我沉陷痛苦的深渊。一世的冰冷无情，一世不曾感受到这世间的任何温暖，生命里最后的那些年，做了蛊虫窝，血肉被蛊虫吞食，神魂被噬魂蛊撕扯……

可你们都做了什么？只是冷眼旁观，若我崛起，就是帮你们玄灵门中兴的棋子。若我沉陷，便是我自认倒霉。

第二世，你们给了我第一世的记忆，让我因为畏惧，不得不振作，不得不奋起反抗。而我的成功，只是你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青云上仙，我们解除同门之谊罢。既然，从头到尾都是算计，都是利用，没有任何的情义可言，又何必再借这名头。”

没想到，她不是自愿来的，是被青云用玄灵门英魂愿力强行拽拉进来的。

无果心下一慌，忙道：“华师叔，你冷静，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青云，是你毁了我曾经的美好生活，这笔账，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

青云上仙悠悠长叹，“在你心里，原来从来没有忘记那些事。”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是一个敢抉择的人，敢说不的人。对的、错的，只要是我自己选的，我便无憾。可若是旁人硬塞给我的，我能痛快？青云，好自为之！”

她蓦地转身，语调一软，“孙鸿、孙洋，我们走！”

一行三人刚出来，无果就追在后头，“华师叔，华师叔……”

迎面走来了转轮王薛青，他的身后跟着薛素。

薛素眼睛一闪。

华卿抱拳道：“薛上仙，你我的义兄妹情分，就此结束罢。”

结束了……

薛素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