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海不由有些同情，“你没家人了，往后我和老师你的家人，既然没什么收拾的，就去我家走走，我让母亲替你添几身新裳，这袍子不大合身。”

“师兄，是庙祝大人给我的，挺好看的袍子。”

“这种式样适合瘦人，你这么大个头，穿上不合适。”

许是成了同门师兄弟，早前原是外人，百般嫌弃，现下鲁海见这石牛也甚是可怜，又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他与父母家人闲聊时，觉得这位真人很怪，或是让人捉磨不透。比如这张柔宁，提着剑，追杀了孔敬两年，她却没有管教，似乎还颇是赞同。

可见，这是一个看重情义的人，反而那种无情无认的人入不得她的眼。她亦再三说过，人的德行比才华更重要。

赵帝以有要事在身告辞离去，实则带了几个侍卫、官员候在儒道宫门口，看到王绩、田衡二人领着两家的小厮捧着宝贝出来，猛一抬手，当即有他身边的大监，扯着嗓子大呼；“今有王绩、田衡二位世族公子，奉圣人教化，自愿将一套印刷灵宝献予赵国朝廷！”

田衡当即火了，“皇上这是要强抢？”

“田衡，这可是你们自愿献予朝廷的。来人，既然二位公子一片赤忱，朕如何能辜负美意。”

梁林就知道，再珍贵的宝贝也落不到自己手里，索性开口就为朝廷求。

王绩恼怒，“你……我王家要弹劾你。”

“弹劾吗？这三套宝贝，一套赐给书院，一套赐给圣庙，再一套留给朝廷交予太学院使用。你要告诉天下，这宝贝不是你们自愿献予朝廷的？”

文武百官、书院、圣庙与太学院，全都得了好处，他们要弹劾才怪，赵帝抢了，又不是为了他自己个儿。你王、田两家一弹劾，不是将这三大势力全给得罪了。

赵帝见他们哑口无声，“王绩、田衡二位爱卿当真忠君爱国，来人！赐二位爱卿黄金百两，布帛百匹。”

谁要黄金？我们要宝贝！

二人斗不过这么多侍卫，且赵帝这声音够大，怕是圣庙、儒道宫都会以为他们是自愿的，谁让那大监吼了那么一嗓子。

说不清了！

早知这宝贝扎手，他们就不该开口。

鲁海、石牛还做了真人的弟子呢，他们是什么也没捞到。

儒道宫大殿，太上皇笑微微地道：“王、田两家会教导子弟，二位公子将宝贝献给朝廷。”

果然，能当皇帝的就没一个省心。

华卿已晓实情，委实她这耳朵不想听也听到了。赵帝匆匆离去，就是为了给王、田二人设局。

张柔宁心有所感地道：“早前有梁林为朝廷求宝，其心动人。若我鲁国臣子也有这份心思，我鲁国皇家得省多少心。难怪三圣器重赵国，君臣一心，令人动容。”

她是真的感动啊！

三人求得宝贝，都献给朝廷了。

太上皇越发高兴。

卫献之亦是悠悠一叹，“他们确实难得。”便是晋国也没有这等爱国的人，就说张尚书大人，一朝成为朝圣使臣，得了功法，献了两本手抄上来，气得晋帝想要抄了张府，派了皇后去娘家去孤本真迹，皇后在娘家使了十八般手段，才硬是将两本书给讨回来，讨是讨回来了，不曾想《灭魂曲谱》后头少了几页。

晋帝又生了一回闷气，觉得张家真是狂妄，连他的东西都敢动。

太上皇道：“真人，孤随你一同前往晋国，如何？”

华卿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太上皇陛下，第六章、第七章的功法已融入悟道碑中，只要潜心感悟，定能有成。太上皇悟的是书韵，你坐在符道碑前就能感悟。”

“书法一道的功法在符道碑？”

他似明白。

果然是为了功法才跟着她。

“往后，天下求取文修、书修、符修、器修功法，皆可于悟道碑前打座感悟。”

太上皇得了答案告辞离去。

“禀真人，尚大儒求见。”

“请——”华卿对张柔宁道：“明日出门，你且拾掇一下。”

“是，师叔。”

卫献之若有所思，他总觉得，华卿是故意支开张柔宁。

张柔宁与卫献之走在长廊上，卫献之蓦地回首，便是大殿内的宫娥、侍者数人齐齐退出了大殿，而那一身儒修袍服的人已入大殿。

是什么事，她要支走所有人。

卫献之柔声对张柔宁道：“柔宁，我……有事，先走一步。”

张柔宁无奈浅笑。

有事，可是如厕。

卫献之兜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靠近大殿，几乎是将他一身的修为都用出来了。

大殿上，尚孔与华卿相对而立，四目对视，是她在审视他，亦是他在打量她。

他抱拳一揖，不是儒修之礼，动作如行云流水，似做了千百遍。

华卿道：“你恢复记忆了？”

尚孔未答。

华卿又道：“上一次冲破记忆，主魂离去，只留下了你这缕分魂。文昌守护神连你分魂的记忆也封印不住？”

她一脸迷或，似在思忖，又似在猜测什么。

如果文昌连孔尚的分魂记忆都封不住，说明孔尚的修为高、实力强。

“进入幻境那么多人，实力强、修为高的被拦在结界之外。而华仙尊是这个例外，也是唯一一个以真身来到此界的，不仅来了，还在这片大陆建立了道统。而据弟子所知，这片天地之间，并没有儒修功法？”

华卿道：“只要用心，就能创造出来。”

“华仙尊实非寻常人。”

“孔尚，你亦非常人。当年玄灵门中，大家都说玄阵子是数万年来阵术天赋最高之人，可谁能想到，你才是最厉害的。”

“华仙尊的阵术也非常人能及。上古仙阵便是玄阵子亦研究了数千年，可你却只用几十年就能研究明白。”

“你来寻我，不是要与我互相吹捧的吧？你、我都是爽快人，但说无妨。”

“我没什么事，只是来确认一些猜测。”

“猜测什么？”

华卿声音未落，尚孔突地出身，扬手之间，周碎她身上的易容术，金光一闪，出现在尚孔面前的乃是一个十七妙龄的美貌少女，气度高华，一张俏脸含有愠怒。

卫献之听到尚孔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