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虞凉在五皇子营帐里过夜，啧啧，裴将军对五皇子的歹心，简直一点都不加掩饰了。

现在人家娘家人来了，裴将军这要怎么办。

……

“将军，三皇子来了。”

虞凉和君禹从床上起来。

君禹斯斯文文的穿衣服，虞凉就靠在一边看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君言现在来干什么？”

君禹看她一眼，系上腰带，也没纠正她口出狂言的“君言”这俩字。

直呼君言名字，她也真够大胆的。

不过……

君禹眯着眼睛想了想。

她似乎从来没直接叫过他的名字，从来都称呼他五皇子，要么叫他殿下。

君禹后知后觉，虞凉对他一直用尊称。

放到了别人身上，君禹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很狂妄，狂妄到向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用尊称。

这份独特和特殊，令君禹竟然觉得心情舒畅，唇角不由自主的浅弯一下。

“殿下，若我没有夺回粮草，若我没有乘胜追击，灭了边奴人，此刻我们的处境会是怎样？”虞凉冷锐的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不等君禹回答，她已经先说出了答案，“我们会因好几日没有粮草，将士们打不动仗，拿不动武器，我们此时此刻会被边奴人打的溃不成群，城池尽失。”

“你此时，会被边奴人羞辱，羞辱过后，还会被他们砍下你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威，就像边奴人曾经砍下无辜百姓们的头颅，向我们示威一般。”

君禹系衣服的手指猛地僵住，精致漂亮的脸上划过一抹暗沉。

虞凉说的没有错。

他会被边奴人欺辱，不仅仅他，整个大周驻守边疆的将士们也会被边奴欺辱折磨。

若虞凉当初没有把粮草夺回来，此时就是边奴人的一场狂欢，一场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尽数折磨他们羞辱他们的狂欢。

三皇子现在来……

君禹脑中浮出一个猜测，他闭上眼睛，没有再继续猜想下去。

没有证据，这一切的猜想也都只是猜想。

也许只是巧合。

就算夺嫡之争再残酷再不择手段，驻守边疆的这些将士们是大周国的子民，是大周国值得敬佩和尊重的将士，君言就算再没有人性，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虞凉看着君禹脸上表情变化，猜到君禹想到了什么。

她从榻上下来，快速穿戴好衣服，拍拍君禹肩膀，“边疆这边有我在，我不会让边奴人再进一步，不会让他们再有侵略的机会。”

只要边奴人在，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找入侵的机会？

可惜君禹没察觉到虞凉这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

……

主营帐。

君言已经被眼前的状况搞得有些懵。

边疆这边不应该已经被边奴人攻打下来，君禹不是应该被边奴人羞辱，头颅已经被炫耀一般挂在城墙上，大周将士们不该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他们不应该因好久没有粮食吃，饿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吗？

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红光满面的？为什么大营内看上去一片安静。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还看到了边奴人的头颅。

是他的错觉了吗？是他看错了吗？

三皇子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事情似乎跟他想象的发展的不太一样，一直跟他通风报信的黄将领也不在，他也没法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帘子掀开，虞凉和君禹进来。

三皇子之前没见过虞凉，所以只扫了虞凉一眼，目光就放在了君禹身上，“五皇弟，几日不见，你变得越发的威武漂亮了。”

君禹眼睛划过暗光，听到这话的虞凉却抬起头来，眼睛冷冷的扫了三皇子一。

这话听上去可不像夸人的。

“三皇子此次前来有何事？”

虞凉从椅子上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话时候她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姿态矜贵又冷冽。

三皇子拧眉看了她一眼，显然还不知道，这军中已经是虞凉当家做主了，“我跟五皇子说话，你一个小将有什么说话的份？”

“还有……”三皇子扫了眼姿态张狂的坐在那的虞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你一个小将，我跟五皇子谈话，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你进来的时候都没跟我请安行礼吧？五弟，你这营中的小将真是好生不懂规矩。”

说完这话，三皇子讥笑一声，没有注意到大营里的众将领脸色都沉了下去，身上都浮出一股子的戾气。

裴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敌，岂能被人这样言语侮辱。

若眼前这人不是三皇子的话，他们早就抄出大刀来，一刀把他给砍了。

“三皇兄怎的突然来了？”君禹问。

三皇子笑笑，“我听闻，你这遭了难，被边奴人给围困了，我正好在这附近，就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现下看来，似乎五皇弟你们不用我的帮忙。”

君禹轻声笑笑。

他自然知道三皇子是来干什么的了。

虽然不想这么想，但他来的时间这么巧合。

就像郁亮推算的，若粮草他们没有抢夺回来，若他们没有打赢那场仗，那么现在他们就被俘虏的那一个。

三皇子率领着五十万精兵前来，正好可以趁着边奴人庆祝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再夺回失守的边疆。

失而复得，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三皇子君言的。

而他……

此时恐怕已经被边奴人羞辱过后杀了。

有他的衬托，更会显得君言立了很多很大的功劳。

他就是君言登上太子之位的踏脚石。

君禹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心底深处涌动着黑暗扭曲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只温和的手握住君禹的手，似乎提醒一般，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

君禹神志瞬间清明，低头看了眼，桌子下面悄悄捏着他的手的那只冷白的手。

“确实来的不是时候。”君禹低声一笑，似乎握着他手的那只手的主人给了他当靠山的勇气，君禹头一次没有刻意敛起自己身上的锋芒，唇边挑起意气风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