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微光，清灯下的孤影。

他手臂微微一晃，脸色依旧森森，定定的望着她，眼前那柄剑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停了下来。

这一瞬的歇滞，他略微一愣，想来应该也回想到了这件事来。

盼笑稳稳了恍惚的心神，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或许你谓予不信，但那封告发信，绝非我所愿，但如今事过境迁，我说再多也为时已晚。但我本心从未想过加害过他人性命。”

封胜看着她僵化消沉的面容，那肩头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即便是如此，她还是仰目望着他，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幡然悔悟，倘若真心悔过，她之前怎会半分忏悔之言都从不提及。

若不是如今昭然若揭，她只怕也是缄口不提，而他也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内心深处唯以的不过是谩天昧地，如此弥天大谎，他怎么相她。

他冷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与之距离只有一剑之隔，只要再把手中的剑往前刺几寸，咽喉之处定是沬血盈襟，她那口中再也说不出半句虚假之言。

盼笑看他神色依旧冷然，深谙他本就是锱铢必较之人，更何况龚多是他死生不二的兄弟。

两厢对比之下，相形见绌，她自是无可比拟。

思绪万千也不过一瞬而已。

他高高的俯视着她，冷着脸的宛若罩了一层寒霜，那双眼眸审视着她。

抚今追昔后，果然怒容没有丝毫的松懈。

“这一年多来，你多次救我性命，我心里自是感激万分。我知晓你心中气忿，让你因此入狱坐了一年多的牢，虽然现下说再多已晚，但我还是跟先跟你赔罪。”

这番话说完，只见封胜容色微变，仿佛听到了笑柄一般。

他眉头拧扯着，讥刺道：“一句赔罪之言就妄想要抵消？”

盼笑连忙摇了摇头，“我并未这样想过，就凭此得到你的谅解。但如今到了这地步，知晓你定然已容不下我。方才我说第一回看到那封告发信绝非虚言。而非我所做之事，让我一命抵一命，自问不甘于此。之前你应下要允诺我一件事情，为今我自请离开慈州，故请依诺放我…”

随着这番话，封胜的眉头拧皱的愈发突显，直接打断了盼笑还未说完的言语，“荒谬，你以为就这番话，就能抵消一条人命？”

盼笑怔愣，她原本也是穷途末路，才想到他之前应下的诺言，故也没有抱着多大期望，这会儿看他断然拒绝，倏然间心灰意懒，既然已然是如此，她说再多已无意义。

她原本就非今世之人，这一年多虽然命途多舛，但却也是她滋生来的时光，本就非她之命，又何必久久执着于此。

或许不过是一梦华胥，待这一剑刺下之时，或许另一个世界的那个她就挣开了眼来。

夜阑长寂，秉烛室深。

只见床榻上的两人，一立一坐，不知从何处灌进来的夜风，撩动床榻边垂落的纱帐，随着微颤的青幔抖出朦胧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