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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反派白月光的那些年

作者:张炖梨v | 分类:古言 | 字数:39.3万

第50章 谈判

书名:成为反派白月光的那些年 作者:张炖梨v 字数:4746 更新时间:2024-11-17 03:01:16

高山峻岭,重岩叠嶂。

刚刚入夏,草原上寒风凛冽,驱赶牛羊的牧民们依旧穿着皮袍,坐在牛毛纺织而成的毡房前烹煮咸奶茶。奶香四溢,走累了的商队停下驮货的骆驼,上前用宝石与银币换了一点吃的喝的。

哈萨派来给容山隐引路的向导,名叫阿索,他收了领主一袋金币,受托带容山隐面见北高昌的王庭贵族。

阿索收费高,实在是因为他知道这一趟旅途有多么凶险,即便容山隐换上胡服锦袍,头巾遮脸,但凭那一双漆黑的凤眸便藏不了身份,要是让大夏王庭知道他把汉人细作带进附属国,那阿索一定会死于非命。

阿索是个奸商,他不是没想过收了钱,再把容山隐杀了,带钱跑路。然而他看到容山隐换衣时身后的箭矢伤疤,以及块垒分明的腰腹与肩背,一看就是练家子,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汉人有句话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不但没杀成人,还可能被得知实情后震怒的领主哈萨追杀,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阿索的心思,容山隐未必不知。

不过他独自在外,警惕心强,枕戈待旦,一般情况下,等闲算计不了他。

而容山隐也并非哈萨想的那般老实,在进入北高昌之前,他先命令阿索,带他去了草原散居的一些小部落歇歇脚,譬如一部分分布在大嵩国外的多玛部落。

容山隐装作西域商队的过路商人,用珍贵的大嵩茶砖和糖块,从热情好客的小部族那里得知了,去年凛冬降临,草场的泥土都冻出霜渣子,牧草冻坏了,别说牛羊,就连他们都没东西吃,一个冬天宰了好多头牲畜。偏偏他们如今归大夏王庭管辖,每年春天都要献上一千头牛羊作为岁贡,只有这样,大夏王庭的勇士才会庇护他们这些小部落不被其他强大的部族侵吞。

他们的日子越过越紧,已经没了活路,酋长甚至想过,他们连夜迁族,与大嵩国都护府管辖的其他多玛部族汇合,即便是带着子民反叛大夏,但进入大嵩国土,大家好歹还有个活路……

容山隐若有所思,他知道这些部族都是鸡肋上的小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夏国既看不上又舍不得放手,掠夺与豢养是他们草原民族生存的本能。

容山隐:“去年是个苦冬,那么大夏王庭的马草与食物也会受影响吗?”

多玛部族的小领主点头:“当然了,大夏人不擅种植,草原冬冷夏热,也不像大嵩国那样合适种地。不过越缺粮,越要抢,他们抢不了大嵩国,只能抢我们这些小部族了……”

容山隐总算明白了巴苏和丹徒为何不惜虐杀保宁长公主,也要触怒大嵩国。除了他们想逼迫大嵩的军将主动撕毁盟约,师出有名,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要诱云州军出征,因为一旦他们出兵,而沈逸关上城门防守,那么巴苏花在攻城战上的消耗便会巨大,且时间持久。

大夏的兵力外强中干,人马有,但没有足够的粮草辎重用于养兵马。

他们耗不起,只能速战速决,先攻下一城,掠夺资源,养肥兵马以后再摧坚陷阵。

这样一想,容山隐故意以忍应万变的法子没有错。巴苏见大嵩人不上钩,果然着急了,这才露出了马脚,令容山隐得知了大夏军队的实际情况。

容山隐明白,眼下有两种破局法:

一是依旧不理睬大夏王庭的挑衅,送公主和亲塞外,恢复表面的平和,但这样一来,虽然得到了暂时的和平,可一旦给了大夏王庭休养生息的机会,总有一日,大夏的草场会丰茂,他们的牛羊战马会养得膘肥体壮,他们又会燃起熊熊的掠夺之心,和平将不复存在;

二是大夏王庭一直认为大嵩国软弱好欺,他们何不将计就计,利用大夏王庭的轻敌,发动战役。如此一来,趁着大夏国天灾不断,粮草不足的险境,大嵩国的出兵说不定就是出奇制胜的锦囊妙计,还能顺势收复遗落的七州,真正将蛮族铁骑驱逐出境,实现国土的统一。

容山隐明白,为了国家长久以往的安定,此战不可避免。

《商君书?画策》曾有言: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有时候,发动战争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百姓,不停的退让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他们不能再装聋作哑,蒙头忍让。而所有因战争而产生的杀戮与死亡,尽数归咎于容山隐。

他反正,一早就做好了成为千古罪人的准备。

阿索带领的商队继续朝前行进。

行过合适放牧的草原绿洲,又步入一片遮天蔽日的黄沙漠地。健马不耐干旱,一进入沙漠,容山隐他们就换成了骆驼赶路。

骆驼在之前的部落里饮饱了水,驼峰厚重,储存的都是油脂,足够漠地跋涉的消耗。阿索和容山隐开玩笑,在沙漠里就算饿死,也不能杀骆驼,因为一旦杀了,他们就永远走不出去了。

容山隐颔首,望着茫茫无涯的荒芜沙丘,再次抬手,把阻挡风沙的头巾挂上耳廓,闷头赶路。

第50章 谈判

大嵩河山未曾收复,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沙漠里很容易迷失方向,幸好阿索是个有经验的向导,有他带路,他们在三天后赶到了北高昌的城郊。

阿索其实是故意说些丧气话想吓退容山隐,可没想到他这么能忍,即使口干舌燥,唇瓣起皮也在节省用水,硬是走出了荒漠。他不得不带容山隐去见王庭的贵族们。

阿索和南高昌的领主有些来往,他能够偷偷带出很多大嵩国的瓷器、茶砖、绸缎,和北高昌的贵族们做些私底下的交易。

阿索磨了许多嘴皮子,才用“大嵩珍宝”以及哈萨领主的借口,请出北高昌的王孙贵族们设宴露面,谈交易。

高昌信佛,古城建有高大的佛寺与佛塔,围墙绘满诸天神佛的摩尼教壁画,还有信徒凿石窟,摆上佛像。容山隐这次面见国王,便是用了佛家秘宝的借口。他们知道,佛学在大嵩国也传播鼎盛,出了不少佛法明慧的高僧。

奈何大嵩国和大夏王庭,明面上和平共处,实际上势同水火,两方交恶。他们高昌一分为二,北高昌臣附于大夏国,便不敢明目张胆越过单朗老可汗、巴苏大王子,私下和大嵩国有来往。

因此,当高昌国王看到阿索带来的竟是一个汉人,他勃然大怒,用回鹘语大骂出声:“阿索,你是想陷害我与大嵩国勾结吗?你果然和南边的那群狐狸一样狡猾。”

南北两边的世家贵族关系不好,彼此觉得对方是阴险奸猾的小人。

佩刀的侍卫齐齐拔出银光冷冽的腰刀,摆出杀阵,随时要对来客下手。

阿索吓得软了膝盖,心急火燎地求饶:“王,不管小人的事,都是他要逼小人领路的……”

容山隐全无惧色,即便面对凛冽的刀锋,他仍不卑不亢行完了大嵩国使团面见番邦国王的礼节,用回鹘语,慢条斯理地说:“王上莫要恼怒,我代表大嵩国的君主,奉圣命私下来往北高昌,是有要事相商。请王上相信我的诚心,绝无挑起战争的恶毒心思。若是王上不信,也可以等我说完来意,您再杀我不迟。”

听到容山隐一口流利的回鹘语,所有王孙贵族都惊诧不已。

他竟为了交涉,特地学习了他们的语言与文化……

高昌国王也明白,他们的国家小,对于大嵩和大夏来说,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盘开胃小菜。他们哪边都惹不起,贸贸然杀害使团开罪大国很不划算,找个机会把容山隐他们丢出城外便好了。

思及至此,国王抬手,命护卫的侍从即刻收刀,不可轻举妄动。

他设下私宴,请容山隐入内详谈,若是对方来者不善,他会立刻赶走这些狡诈的大嵩文臣。

-

容山隐被请入坞堡偏殿。

国王为了不开罪大嵩使团,还是做做样子,请了擅长歌舞的乐班舞姬,吹奏苇笛、拍打羯鼓,翩翩起舞。又设了西番莲毡毯铺成的食案,桌上摆琉璃杯装的波斯三勒浆、葡萄酒,以及各式各样的烤肉。

国王请容山隐用餐,他只取小刀吃了一片肉,又抿了一口酒,没有再吃。

国王懂了容山隐的意思,他无心于宴饮,但又想要让他知道大嵩臣子的诚意,因此怀着全然的信赖之心,喝酒吃肉,不怕北高昌的贵族下毒。

见状,国王心里舒坦许多。

他问:“请问大嵩的使臣来我高昌国是何意?”

南北两边的高昌国都自称是本国,视对方为附庸封臣。

容山隐不卖关子,他开门见山地道:“大夏国的巴苏大王子,一个月前护送保宁长公主遗体回国,经本国仵作验尸得知,长公主生前曾受过盟约国的侮辱。若是大夏国愿意维护两国体面,这等下作事自然藏着掖着,可偏偏他们非但没有心虚遮掩,反倒是以此来刺激、羞辱我国君主。”

国王顾左右而言他:“这等事,你寻本王要个交待也没用啊,你们大国之间的矛盾,关我们高昌小国什么事?”

“哦,那么我便说说另外一桩事。”容山隐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葡萄酒,微笑道,“去年寒冬凛冽,草木不丰,寒冷的季节冻死了无数牛羊,百姓们没有粮食过冬,老人孩子死伤不少。如今开了春,到了夏季,想必各个部族的存粮情况经过一个冬天的折损,还不曾缓解,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夏的王子们却意气用事,兴致勃勃来挑衅大嵩,意图发动战争。”

国王的目光变得剑一般锐利:“你想说什么?”

容山隐垂下眼睫,把玩手中琥珀酒盏:“国王认为,他们为什么能毫无顾忌地出兵呢?因为他们的危机迫在眉睫,不得不出手。再不掠夺粮食,再遭遇一个凛冬,那么大夏王庭便会衰落了。毕竟,他们不同我们大嵩一样,土地合适耕种,能够自给自足。而且,我们的斥候队伍刺探过敌情,巴苏大王子此行只带了几千骑兵,光是几千人就想打战,破开我们云州的关隘,恐怕是痴人说梦。”

国王脸上的调笑之色渐渐散去,他似乎明白容山隐的来意了。

容山隐看到对方严峻的表情,猜到自己此行赌对了,巴苏果然是想就近向北高昌借兵!

容山隐勾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巴苏大王子应该是向你们这些附属小国征兵了吧?他们养着自己的兵马,却先消耗你们国家的壮丁。你们臣服于大夏王庭,不但没得到庇护,还给百姓带来繁重的赋税、频繁的战火……这究竟是两国共治双赢,还是大夏国暴政的压榨与剥削?”

国王面色惨白。

他想到每年要给大夏王庭献上成千上万头牛羊、健马、金银珠宝,所有国政还要听从那些大夏贵族指手画脚。他们王国的子民苦不堪言,甚至比南高昌的日子过得还要艰辛,一时无言。

可偏偏,夏人是草原霸主,他们没办法抵抗。

国王闷头饮酒:“高昌是大夏的藩国,可汗要本王出兵,我如何能拒绝?”

容山隐:“国王可有想过,带领子民,如南高昌那般归顺大嵩国?届时朝廷会册封你们为高昌王,不但可以自治国家,遇到凛冬,还能得到粮食以及物资的补助。大嵩国重诺也守诺,绝不像大夏王庭一般,为了满足勃勃野心,朝令夕改。皇帝以仁政治国,也不会频频发动战乱,逼迫你们派出部族勇士策应军队。”

国王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心有意动,但也警惕,讽刺地道:“可本王听说,你们大嵩内政动乱不休,如今掌权的并非君王,而是世家大族。你奉皇命前来有什么用?你们小皇帝做不了自己的主。”

听到这些讽刺的话,容山隐也不恼怒。

“若我说,不出半年,皇帝便能重揽政权,世家大族也再没起复之力,王上可愿意和大嵩国君主合作?”

国王皱眉,问:“你究竟想合作什么?”

“我知道国王的难处与顾虑,此行并非逼迫您背叛大夏。我只是想同王上做一笔交易,您可以出兵策应巴苏大王子,但要在云州军发号施令之后,姗姗来迟。您按照大夏国的指令出兵了,只是应援不及时,既没有违背大夏军令,又讨好了大嵩国,何乐而不为?”

说完,容山隐交出一份由少帝盖了玉玺的册封诏书,递到高昌国王面前:“况且,陛下还为王上准备了一封归顺大嵩,封王赐地的诏书。若大夏国真的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于王上,王孙贵族便可逃至大嵩,享受太平日子,又何必要受这些野蛮夏人的催使,带着部族的勇士一块儿赴死呢?”

国王被容山隐说动了,他心有疑虑,小声问道:“所以,大嵩国按兵不动,并非畏惧大夏王庭,而是伺机奇袭?”

容山隐弯唇:“五年前,失七州的割地之辱,陛下一直记得。如今养精蓄锐这么多年,也该有些动作。”

国王明白了。

若是大嵩国真的能收复回那靠近北高昌的七州国土,他们就不必夹在两国之间胆战心惊地度日。国王骂南高昌狡猾,实则也并非没有羡慕之意,谁让他们倒霉,离大夏王庭更近呢?

大嵩国出兵镇压,若是能战胜大夏王庭,也并非一件坏事。

至少大嵩国物阜民丰,不缺他们这一点过冬的牛羊食物……

国王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诏书。进可攻退可守,首鼠两端方为处世之道。他身为一国之主,必须给自己留下点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