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反派白月光的那些年
作者:张炖梨v | 分类:古言 | 字数:3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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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陪睡
夜里,容山隐体恤温月舟车劳顿,不再打扰她入睡。
温月关上房门,沐浴更衣,脸上的易容面皮,她也没忘记时刻替换。
一切收拾妥当,温月如释重负,躺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屋隅角落飘来一缕若有似无的艾草香,温月恍惚想起一些旧事。
十多年前,容山隐还在苗疆十八堂的时候。
每逢深夜,深山老林,飞禽走兽穿梭,带来一阵阵不知名的、嘹亮高亢的嚎叫。
年纪幼小的温月害怕那是山精野怪,抱着枕头来容山隐的房门前找他。
“我一个人睡觉害怕,想要阿隐哥哥陪。”
小姑娘天真无邪地对着尚且稚嫩的兄长撒娇。
容山隐抿了下薄唇,他垂下浓长眼睫,正巧看到小孩子交叠在一块儿不断揉搓的赤足。指甲盖都冻得发红,小巧的踝骨,被月光照得雪亮。
“怎么不穿鞋?”他避重就轻,问起其他事。
温月抬头,一双乌油油的杏眼忽闪笑意,羞怯地说:“今天三伯杀了山匪,刀上都是血,我瞧着害怕,房里也老是听到怪声……所以、所以,阿月没来得及穿鞋……”
原来是怕到一刻都不想待着,连鞋都不敢穿,直接跑出房间来了。
与此同时,容山隐也意识到一件事。温月感到害怕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她阿爹温青,而是来找他庇护。
容山隐蹲下身子,朝四五岁大的女孩儿伸出手:“地上凉,我抱你进屋暖暖身子,等一下帮你驱鬼,你再回去住,好吗?”
“好。”温月喜欢被容山隐抱着,她从善如流地搂住了少年郎如玉的脖颈,乖巧赖在他的怀中。
不知道容山隐都是用什么香粉熏衣,衣襟里漫着一股热腾腾的草木香,清甜馥郁,温月嗅得脑仁昏昏。
小孩子精力不足,她有点犯困,险些要睡倒在容山隐怀里。
夜色昏沉,少年郎低头,入目是小姑娘红扑扑的脸,以及平缓的呼吸。
她睡得很香,容山隐不知道要不要放下她。
万一惊醒了怎么办?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怀里沉甸甸的负累,也在时刻提醒容山隐,这本不该是他的责任。
思考了许久,容山隐还是把小孩子放到新换了锦被的床围里。
幸好温月睡得死沉,一点都不会被小小骚动惊扰。
她一滚就滚到了最里侧,还要容山隐无奈地伸手,捞起她,再轻轻盖上薄被。
容山隐想到温月说的“怕鬼”,他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如果真的有鬼,他又怎会梦不到死去的母亲?
母亲应当是很想见他的。
容山隐取了晒干的艾草,点燃草叶,帮温月房间各个角落都熏了个遍。
艾草清雅的香味可以驱邪镇煞,道观寺庙里常挂这种山草用于克制鬼怪。
熏完了艾叶,容山隐功德圆满,回到房里。他小心翼翼推搡了一下温月,哄她:“已经没有鬼了。”
温月迷迷瞪瞪睁眼,两个发揪揪被她睡得歪歪斜斜,小孩子稚气嘟囔:“真的吗?”
容山隐不由失笑:“真的,信我。”
“好。”温月乖乖巧巧下地,冰冷的地板冻得她一个激灵。
还是容山隐看不下去,继续朝她伸来伶仃削瘦的腕骨,小姑娘再次被搂到怀中。
容山隐抱她回了房。走过长长廊庑的时候,温月还喊容山隐去看覆霜屋檐上的那一轮皎洁的月。
明月硕大,挂在墨色夜空之中。
天穹,繁星遍野,银河流淌。
是很美的月夜。
容山隐给她讲嫦娥的故事,耽搁了一刻钟,才回了房间。
温月推开房门,烛光明亮,屋子里被灯火照亮,没有一处黑暗。
她闻到一味浅淡的香,是烈火灼烧的,但又和寺庙神龛前祭奠的烛火味道不同。
温月疑惑地回头,去望容山隐:“阿隐哥哥?”
容山隐含笑:“艾草灼过后散出来的香,能驱逐魑魅魍魉。你在这里睡觉,不必再怕鬼怪了。”
温月点头,乖乖上榻。等容山隐帮她掖好被角时,温月轻轻揪住兄长的衣袖。
“如果我害怕,还能来找哥哥吗?”
“可以。”容山隐温柔地按了按她漏风的被子,“随时都可以。”
他一面说,一面打算提醒堂主温青,不要再让部下随意展现染血的刀。
温月是个小姑娘,看多了会做噩梦。
……
那一夜浅淡的香味,与今日房中气息相似。
温月第一次喜欢上一种陌生的香味,也第一次明白她的不害怕,归功于容山隐的陪伴。
艾草的香,也渐渐在很漫长的岁月里,代表了安心。
-
容府书房,铜雀烛台上的火光荜拨,仍未熄灭。
冬末初春的三月,夜风清寒,偶有碎雪,黛瓦覆一层白色的雪霜。
清隽的郎君还没有入睡,他一手拢住宽大的袖衫,另一手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如玉莹润的手背,青筋微起,骨节分明,漂亮到令人挪不开眼。
而纸上铁画银钩的字,仅仅写了一些给女孩家准备的用物:胭脂水粉、绮罗绸缎、文房四宝、描红字帖以及学堂基础的算学书籍。
容山隐抖了抖纸张,借风力把墨迹烘干。
随后,他唤来白管事,把这张纸递过去:“照着纸上的物件买,挑最好的,钱从公中支账。”
白管事一看纸上的东西,都是些女儿家的用物。
冷淡如容山隐,平素府上连个侍女都不愿多搭理,怎会忽然关心起一个姑娘家呢?
他一拍脑门,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通体舒畅。
白管事明白了,他顿时对今天来的表姑娘肃然起敬。
这可不是一般的表姑娘,这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啊!那可得好生孝敬着。
想到这里,白管事点头哈腰,道:“容大人放心,表姑娘在咱们府上住着,定会感受到回家一般的温暖。小人必绞尽脑汁,悉心伺候表姑娘!”
容山隐微微皱了下眉棱,倒是想说什么,可看白管事要抛头颅洒热血效忠的模样,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留心伺候总比怠慢来得好。
总归他曾教养过温月一场,如今当作偿还温家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