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费解她的想法，“即便她怀有身孕，也是妾室，王爷再宠爱她，也未抬高她的身份，你合该用身份压着她。即便你对她忍让，也没有必要待府里的下人客气，拿出你侧妃的威严，收拾他们还不轻而易举。”

她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性子，闵若黎深知与她多说无益，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多亏你帮流珠将银丝炭带回来，恰好我屋子里的炭用完了，便再帮她将炭烧上吧。”

姜瑜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我适才进门便觉屋里比外面还要冷些，原是没有烧火炉。”说着将银丝炭放进火炉里，与流珠合力将炭点燃。

少顷，炭火烧得旺盛，流珠又用炭火将榻边的方形火盆点燃，屋子更暖些。

姜瑜仍是为她出谋划策，商量如何对付秦夫人，闵若黎听得无奈，正欲转移话题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夜九笙含怒的声音随之响起，“王府的事何时轮到你一外人费心，又是何人给你的胆子，殴打王府的下人。”

话虽问向姜瑜，却是审视地盯着闵若黎，含义昭然若揭。

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是何意，姜瑜敢作敢当，起身道：“王爷，没有人指使我，是我入府时看见流珠为讨要本该是拂风堂的银丝炭，而被下人欺负，见不过便出手相助，将那婢女打了。王爷不知她们有多过分，这般寒冷的天气，居然克扣……”

“够了，”夜九笙不耐地打断她的话，颇有深意道，“说到底是为拂风堂的事而动手殴打王府下人，你与侧妃交好之事，本王亦知晓。难怪她这几日安分守己，原是安排你做她的刀，倒是本王小瞧她了。”

姜瑜被他的话激怒，原以为他在听闻闵若黎被苛刻对待会帮衬她讨回公道，未想到他才是最让她受不公平的人。一气之下脱口而出，“王爷怎的不问问为何拂风堂的银丝炭会被扣下，为何流珠会因要炭被打，反而揪着下人被打的事不放。她会不会指使我，难道你不清楚吗，你为何不相信她。”

她所言句句在理，夜九笙一时语塞，面色愠怒，冷笑连连，“看你交的好姐妹，公然挑衅本王。来人，将人赶出王府，日后不得踏入王府半步！”

“慢着，”闵若黎缓缓起身走到姜瑜身边，拉着她的手，不卑不亢地与夜九笙对视，“王爷不必将她赶走，我与她一同走，免得让王爷看见我也心烦。流珠，收拾东西，我们搬出去住。”

夜九笙薄唇微抿，强硬地撑着场面，“甚好，你走了便无人再敢在府里放肆，也免得不守规矩的人入府。”

“王爷只管放心，与秦夫人恩爱吧。”闵若黎半是赌气半是演戏地撂下一句，带着流苏与行李向外走去，还未走出房门便看见秦夫人向内走来，下意识蹙眉。

秦夫人朝她福身，再看向夜九笙，迈着小碎步来到他身边，“王爷，侧妃姐姐她是您的人，如今外面天寒地冻，您让她去哪里呢。流珠带人殴打下人的事，妾身也略有耳闻，可姐姐断然不会指使人闹事，此事定然另有隐情，王爷明察。”

“惺惺作态。”姜瑜不满的小声嘀咕，不用想也知道秦夫人不会这般好心。

夜九笙正恼怒，此言犹如火上浇油，更是激怒他，“你也来为她说话？只有本王不明是非，本王小肚鸡肠。”

“王爷，亲身并非此意……”

“不必说了，她自己要走，便让她走，本王不强留。”夜九笙放下这句话，便连秦夫人也不顾，拂袖离去。

夜九笙离开拂风堂，面色的怒气渐渐被阴沉取代。因着演戏之事导致闵若黎离开王府，是他意料之外之事，适才若非骑虎难下，他也断然不会答应。为今之计应当尽快结束此计划，与她恢复日常生活。

他沉思着来到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群之中。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戒备地向后出手，迅速抓住那只手，手指用力捏住。

“疼疼，王爷，是我。”驸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九笙眼底划过暗色，放开他的手，“驸马怎会在此？”

程陆鸣从他身后绕到他身前，意味深长地朝他挑眉，“眼下黄昏时分，将要夜幕降临，自然是出来散心。我见王爷脸色不大好，可是有烦心事？不如随我去散散心，保准让王爷身心放松。”

他的笑里便带着几分轻浮，只是夜九笙仍在考虑如何将秦夫人的事妥善解决，未留意到他的异色便随他去他口中的散心场所。

夕阳隐去最后一抹余晖，天色灰蒙，街道行人稀少，店铺打烊，唯有一处高挂灯笼，热闹非凡。门前姑娘迎客，门内丝竹伴舞。

“此处便是你所说的场所？”夜九笙抬眸看了眼匾额上春满楼三个大字，不动声色皱起眉。

“王爷未来过此地，不知此处的乐趣。我知道此处的姑娘皆入不了王爷的眼，亦没有想与王爷来左拥右抱，不过是看看舞蹈，听听曲子。”程陆鸣到此处便走不动路，自然不愿无功而返，半拖半拽地将夜九笙带进楼里。

一进门，胭脂水粉味道铺面而来，莺莺燕燕围上前。有些姑娘虽不认得夜九笙，但因着程陆鸣是这样的常客，也便待他很是客气。

程陆鸣看见姑娘们便更不知所谓，笑吟吟地拉着姑娘的手介绍，“王爷，这位是明月，春满楼的花魁，寻常人来可是看不到她的。那边正在唱歌的是云儿姑娘，是这里嗓音最动听的姑娘，为她伴舞的人落霞，舞姿动人，您应当可以看出来。”

几名姑娘看向他们这边，笑容撩动心弦。

许是看出夜九笙反应平淡，程陆鸣在二楼雅间将几名姑娘皆花重金请入房间单独为他弹唱，也顺便跟着沾光，“王爷，来到此处便莫要再想令人烦心之事，有什么事是听曲子、欣赏落霞姑娘舞姿比不过的。”

他看得入神，眼睛将要长在落霞身上，自然未留意到夜九笙愈发阴沉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