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若黎的与夜九笙几人商议过后，决定在此处的歇脚，也趁机为他调整身体，压制双腿毒素，确保日后前往江南路上不会毒发。否则路上毒发将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提前很有必要。

下船之后便是一条黄土路，道路两边生长半人高的芦苇，穿过这片芦苇林，便可见不算出错落的房屋，通向房屋的道路上有十几人在等候，男女老少皆有。穿着朴素，笑容纯粹而热情。

姜瑜撒欢地朝其中一人跑去，“何奶奶，我回来啦。”

等候的人看见她跑来，与身边之人说笑，随后又问她此行是否顺利等事。待他们闲谈几句，姜瑜朝他们挥手，“这几位是我在船上认识的朋友，来我们这里做客。闵姑娘，何奶奶是村里很厉害的人，她什么都会，这些皆是村民。”

双方人简单打过招呼，何奶奶看向闵若黎，笑容慈爱，“小瑜，这姑娘长的真俊，这几位后生都是好模样。”

小鱼？闵若黎看向姜瑜，做起河盗如鱼得水，当真对得起她的名字。

她身边一中年男人朗声笑道：“娘，人家不仅长的俊，气质也好，一看便是城里来的。你们既然是小瑜的朋友，便是我们望水村的贵客，这几日在村里好好玩，有什么需要的便与我们提，只要能弄到的，便会为你们送去。”

另一妇女挽着姜瑜手臂，“小瑜，婶子知道你今日回来，提前便准备了饭菜。带你几位朋友一起去吧，不过就是多添几幅碗筷。”

“你做的饭菜未必合人家口味。”

“我做的不合口味，你做的便行？”妇女松开姜瑜，气恼地朝中年男人追去，一群人有说有笑地朝村庄而去，时而与他们几人闲谈几句。

许是在冰冷的京城太久，所过的日子皆是提心吊胆，所见之人无不是长了一副十八弯的心肠，乍到此处，闵若黎便被淳朴民风所震撼。这里人人脸上皆洋溢着真实而热情的笑容，言谈举止自然而亲切，说书先生口中民风淳朴的小村庄有了具象。

走进村里，村民见到他们亦会打招呼问候，待到那婶子家，便闻见饭菜香味。

妇女的男人与他们打过招呼，摆好饭菜，便将酒端上桌，笑呵呵道：“自家酿的酒，几位小哥尝尝？”

许清池与漠洵两人不好意思拒绝便浅斟一杯，夜九笙以身体为由婉拒。

男人陪他们喝酒，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搓了下手，“粗茶淡饭，你们从城里来许是会吃不习惯。若不喜欢便少吃一些，中午村民去河边捞鱼，再杀只鸡，重新做一顿。”

听见杀鸡二字，妇女脸色神色顿了顿，却是没说什么。家中只有两只下蛋的老母鸡，每月初一十五带着攒的鸡蛋去十几里外的镇子卖掉，换些银钱补贴家用。杀掉一只便意味着日后每月卖蛋钱对半折。

闵若黎细心地留意着她细微变化，不以为意地夹了青菜放进往碗里，“我们亦是离家远行之人，风餐露宿，加之这几日在船上吃的东西皆没什么味道，能吃上家常便饭反而觉得亲切。”

她虽化解尴尬，却只将桌上几道菜肴皆看在眼里。姜瑜十几日未归家，今日下船这顿饭理应丰盛，眼下唯有蒜苗炒鸡蛋沾了荤腥。靠江河的人家桌上却不见河鱼，怕是不舍得自己食用，皆拿去贩卖，贴补家用。

适才一路走来，所见两旁房屋亦非富户人家所有，处处透着此处村民日子过的清贫艰苦。闵若黎与他们聊得熟悉些，随口问道：“下船之前我见四周空旷，想必有许多田地，大家地里种的什么庄稼啊。”

说到此处，男人喝了一口辛辣的酒，面露愁苦之色，“四周地虽多，却未曾开垦，前两年遭受天灾，土地更是荒芜，若要开垦便需先用银子填补……”

他们若有那份银钱，也不至于日子过的如此清贫。

闵若黎于心不忍，余光瞥向夜九笙，见他反应平淡，便未多言。饭后两人在村子周围散步，他眺望远处荒地，缓缓道：“我们只是在此处借助几日，不必多管闲事。他们如此生活数十载，想必已然习惯。”

她不认可这番理论，村民虽习惯，却有许多无奈。若非需先投入钱财养地，他们怎会放着空地不加以使用。粮食可自家留着食用，亦可卖出银钱，解决如今的问题。闵若黎不服气的反问道：“你独自生活二十载，想必也已习惯，还与我在一起做什么？”

说罢，朝旁边走去，夜九笙被她偷换概念的理论逗笑，快步追在她身后。她忽然停下来，回身看向他，仍然不死心，拉着他衣袖好言相商，“既到了此处，便没有视若不见的道理，我们帮帮他们吧。”

难得见她放软态度，夜九笙心里喜不胜收。原本答应帮助他们开垦土地对他而言也并未影响，理应答应。只是他忽然很是好奇，若他不肯答应，她还有什么小伎俩。思及此，饶有兴致，表面却不松口，“几日后我们便走了，眼不见便不会再考虑此事。”

闵若黎闻言有些气恼地甩开他袖子，单手叉腰，另一手戳了戳他肩膀，义正言辞说道：“你听听这番话，符合你……的身份吗？眼见黎民百姓遭受苦难，却说眼不见心为净这等不负责任之言，你的胸怀与仁义何在？帮他们开垦荒地，明日便开始。”

话到最后，故意加重语气，气势强硬。

夜九笙负着双手端详她气恼而凶悍的模样，唇角微弯，很快便压下去，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强词夺理，“本王这幅样子，自顾不暇，若不顾百姓之苦，老天爷应当不会与本王计较。或许还会怜悯本王如此身残，还亲自去江南寻医的无奈。”

“你……”

闵若黎一时语塞，气恼而不知如何再与他分说。软硬不吃之人应如何说服？她负气地不肯与他站在一处，离他几步之远，望向远处荒地思考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