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侧妃看出了她的犹疑，低低冷笑了一声：“机会已经摆在这了，妹妹是个聪明人，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时机。”

秦夫人离开的时候，神思还有些恍惚，手中的酒壶好似是有千钧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偏巧这时，门房的丫头匆匆来报，说王爷今晚要来她的院中用晚膳。

这好似是一个天赐的良机，秦夫人猛然抬起了头，心神激荡起来。

一旁的贴身丫头闻言都替她心急起来：“夫人，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您也是被王爷明媒正娶迎进王府里的，用孩子来攥取王爷的心也是无可厚非啊！！”

秦夫人却还是做不了决定，心底残存的那些祈愿鼓动着她还在最后在姑且一试。

她还想再试着表露一番自己的心意。

晚膳的时候，秦夫人刻意屏退了下人，只留下了一两个心腹，酝酿了足足一刻钟的事件之后，她终于借着给夜九笙夹饭后蜜饯的空当，将一颗饱满的红枣送进了他的碗中。

“王爷，妾身前些日子看到了后院几个家仆的孩子，只觉得玉雪可爱，很是招人喜欢，所以，妾身近来也总是在琢磨，若是自己也有个孩子陪伴着，日子或许能过得更热闹些——”

红枣代表早生贵子，再加上这番拐弯抹角的言论，夜九笙是何等敏锐的人物，怎会猜不出她心中是在想些什么，只是对方想要的东西，他注定是不能满足的。

面对秦夫人灼热的视线，夜九笙丝毫没有要退避的意思，他深知儿女情事是容不得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此几乎想也没想就断然道：“这个要求，本王不能满足你——”

秦夫人没想到他能这么果断，瞬间就惨白了面色。

夜九笙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直直对上她黯然的眼底：“琴儿，先前本王接你进府原先是想要保你，此外便再没动过旁的心思，本王——不是你的良人。”

再对方急急想要辩驳的时候，他却再次接上了话头：“先前本王也曾说过，只要你愿意，本王定然会将你风光地送出京城，十里红妆凤冠霞披，再附上黄金万两作为嫁妆，热烈地送你去见命定良人！”

秦夫人顿时哑然，十里红妆，风光出嫁，这是她梦中想过的同夜九笙拥有的片段，可是眼下，这却成了心上人许诺给她的让她另嫁他人的贺礼。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除了方才那一点，本王可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夜九笙却神色温柔地在她心上又狠狠补了一刀。

她的良人如今就在她的眼前，却用了最温柔的话语，最慷慨的贺礼，却只为了要将她拒之身外——

片刻的沉默之后，秦夫人再也忍不住胸口的酸涩，泪珠子断线一般地掉了下来，转眼间就泣不成声。

努力地控制住颤抖的身躯，她哽咽道：“可是，可是妾身要的，自始至终就只是王爷你啊——妾身，只是想要得到王爷、王爷你的哪怕半分爱意······”

夜九笙将怀中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一字一句认真道：“抱歉，本王无法让你如愿。”

这句话来的绝情又果断，直接就切断了秦夫人的所有退路，她这么多年来默默地陪伴和守护，原本想着能融化坚冰，结果到头来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长久以来原来只是一场成为“一厢情愿”的荒唐戏码。

爱惜是假，借了王爷的生母的名头是真，原来自始自终，她的一切隐忍和努力都是白费，自作多情的人最后只能作茧自缚。

“王爷——”字句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的，秦夫人只觉得已经快压不住长久以来保存得当的那副温柔如水的假面了，表情都已经开始挣扎起来，人在极度疯狂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寻找最近的宣泄口，于是下一刻，她几乎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凄然道:“王爷对妾身如此凉薄，是否是因为已经爱上了闵若黎！！”

眼下她已经全然没了原先神色安静的模样，而是有些病态的疯狂。

夜九笙眼睁睁地看着她换了一副脸面，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眼前的秦琴儿，好似成了另一个柳鸾，叫他都快有些认不清了。

秦夫人还在不断地质问，好似非得求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夜九笙向来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剖白自己的心事，再加之秦夫人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忍无可忍之下便直接甩了袖子滚着轮椅离开了。

秦夫人在原地喃喃自语了好一会之后，才意识到方才的自己有多么不可理喻，情急之下赶忙拔足追了出去。

可是夜九笙的身影已经转过回廊渐渐消失了，这一幕呼应上了她心底患得患失的恐惧，于是她再不顾什么礼仪规矩，飞快地就追了上去。

只是那人影越来越远，她也越来越恍惚，到最后竟然直接脚下一空，直直跌进了荷花池中。

窒息感瞬间扑面而来，恐慌和绝望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口鼻处已经消失了呼吸的能力，钝痛感几乎从四面八方赶来。

在她几乎以为今日可能就要殒命于此的时候，院中的下人们终于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急忙便乱成一团要来救人。

好在最后人好歹是救下来了，但是秦夫人却因为受惊过度再加上心碎神伤大病了一场，一连在榻上躺了好几日。

夜九笙那日回院之后，后脚就得知了秦夫人落水的消息，但是顾及到对方可能会因为见到他再次被触及伤心事，他便没有前去看望。

可是闵若黎却狠不下这心，秦夫人平日里与她也还算交好，她于情于理也合该是去看一眼的。

于是她特地找了半日空闲，拎了些自己做的糕点，背着夜九笙就去了秦夫人的院子。

谁知满心关切地到了门房之后，却被秦夫人的贴身丫头一把拦住了去路，好一番冷嘲热讽之后，却还是不让她进去。

看到丫鬟这副模样，这主子心里有多不好受不言而喻。

闵若黎原本想将夜九笙和自己做戏一事和盘托出，但是苦于秦夫人始终不愿相见，因此最终无果，还落得个被那丫鬟赶着送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