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的军队也涌了上来，我军继续跟进前后夹击，敌人死伤惨重。

中午，双方才脱离了战斗，便各自后撤十里。

沙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最终，只有双方方派来收尸的寥寥不到一百人马，清理着战场上的尸体。或是把盔甲运上马车，或是挖着大坑，把一具具战友尸体丢入其中。

什么？

收尸的队伍之间，不会打起来么？

其实这可不会。

首先，收尸这个过程一定是双方默认的，彼此派出的一定都是手无寸铁的人。

大战过后，两方的士兵可都徘徊在刚才的死亡阴影里，即便是收尸的差事，估计都没有人愿意忍着恐惧来干。

那么，更要两手空空，穿着布衣而来，以向对方证明自己没有危害。只是要收尸。

双方都没有进攻能力，即便要杀人，也无可奈何。

倒不如说，如果你派出披着盔甲的人来收尸，那么另一方可不会出来，而是默认你又要打仗。

什么？

我可以让收尸队伍带着暗器，偷袭敌人？？他们又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手无寸铁。

除非你觉得一定要这么做，要斩草除根，意义非常巨大。

或是你疯了，一定要违反战争最后的底线和道义。

否则，基本没有任何人会想要这样做的。

倒不如说，如果你想再打，再攻击对方的收尸队。那事情可就严重多了。

记住，在这种时候，偷袭是最不明智的。

你偷袭他们，顶多杀些收尸的杂兵们，还能有什么大的成果？将领们又没有出来收尸。

可是这样，就等于逼他们也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了。

他们会宣扬你的暴行，甚至可能屠杀你国的平民！

因为先不讲道义的是你，他们杀人放火就有的是理由了。他们可以因为你下令去做的一件坏事，也对你使用一切暴行和不讲仁义的手段。

可你做了这样的坏事，能得到的……也就是如现在下令也只能杀掉不到一百的杂兵罢了。

还是没有盔甲带刃的……就是穿着朴素衣服的人而已。那就什么战利品也没有。

所以，说到底……

说到人话就是做人留一线，要留最后的一线，事情不能做绝。

所以，通常双方没有分出胜负时，在收尸的时候是不会相互攻击的。

（二）

如此惨烈的厮杀实在少见。

我命令将士们将己方战死的勇士们就地厚葬，记下战死者的姓名，待到班师后，阵亡者的家属一律重金抚慰。

敌方的收尸队伍看到我，也没有人敢尝试进攻，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上来也就是送死。

我方大胜而归，当然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替战友收尸的庄严时刻使坏。

而后，打扫战场的事情草草结束了。

撤军后，破阵营也一同归寨了。

『杀敌，十七人！』

『好！！！』其他将士大声欢呼。

『杀敌，五人！』

『好！！！』其他将士再度大声欢呼。

『杀敌，十一人！』

『好！！！』其他将士继续大声欢呼。

破阵营全军上下汇报战果，出乎意料，没有一个人是没有杀敌的。也就是说，全军上下，都至少斩敌一人。

先贤编写的古书里，介绍说古代人臣的功绩有五等。用德行安定国家的，称为“勋”。依靠出谋划策来壮大国家的，称为“劳”。为国家建立秩序的，称为“伐”。凭借资历而仕国已久的老臣，称为“阅”。而借助武力来帮助国家的，称为“功”。

此战，光是破阵营就毙敌一千人，每人带一个口袋上战场。杀死敌人，就割下他们的左耳装进口袋里，回寨的时候用于统计军功，论功行赏。

然而他们的伤亡也不小，五百壮士一朝不到，竟死伤将近二百。

破阵营阵亡近一百人，其余人轻重伤。而且，由于本身人数太少，没能堵截住溃逃的数千敌人。

敌人在作战中混杂大量骑兵，破阵营皆为步兵，能战出如此气势已经极不容易。尤其还是面对大多手持骑枪，一寸长一寸强的骑兵，对方在厮杀上有绝对优势。

普通人别说和骑兵搏杀了，看见战马冲过来，那腿不会哆嗦发抖都算厉害的了。

破阵营加上我军一共斩首三千。

我军伤亡近千，先锋骑兵大多没有继续激战的能力了。

回寨后，一开起会，龙十三便跪在我面前。

『领主，卑职带兵无方，致使我方轻骑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而且，我在阵上以您的身份险些败了，他们看见我军最终攻击受挫，后退十里，更会认为你二领主是可以打败的啊！这么一来，怕是他们又会重振军心了。领主，卑职指挥失当，万死难赎。』

什么狗屁？

重振军心？？错了，他们的士气定然更加消沉。

是，龙十三差些输了，这是他的不如意。

可是，最后的追杀那可是完全胜利。好在是及时挽回了局面。

莫沙本就兵无战心，一战阵亡三千，那么接下来谁人还敢出战？

我说明了大胜而归才是我们最终收获的结果以后，补充道：『别在意，以一换三的战果又何错之有？胜败乃兵家常事。』

说到这里，我把龙十三扶起，又说：『你是我选出来的将，你说你自己不行，这不是打我二营长的脸吗？难道你是想说咱没眼光、想说咱瞎了眼才选你为将？？嗯？？？』

说罢，我陡然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

『领主……』他一个大老爷们，竟泣不成声，眼眶都湿润了：『您如此信任，明日请让我打头阵。不撕开敌人的防线我绝不回营，全军将士没有一个会活着退出战斗。』

『行，行行行，你有信心的话我没意见，说实话，咱还就怕你不敢放开手脚再干它一场呢。』

『是！卑职下次一定放开手脚干它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出一个漂漂亮亮的战果！！！』他抱拳大吼道。

『壮哉！！！有勇气的话这就很好！！！』我对着外面吼道：『来人，给他满上一碗酒，就当我赏他的。』

『卑职多谢您老人家的慷慨赏赐！！！』龙十三接过士兵倒来的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后来。

破阵走进营帐，抱拳道：『领主，我手下的事情也处理好了，请您指示。』

我拍拍他的肩膀一笑。

『你小子可以啊，十来天就把破阵营给我整的像野狼一样凶悍。』

他摇摇头：『这第一战，大家人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莽上去了是这样的，不过……弟兄们以死相拼，奈何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您也看见了，我们破阵营如此打法撑不住多久。』

我微微叹了口气：『厚待牺牲的烈士，破阵营短时间内不要出动，暂且养精蓄锐。你把今天一战在脑子里多过几遍，来来回回的研究研究，给我整出点经验来。』

『是！』

另一边，龙十三缓了过来，把感动而涌的眼泪擦干净，语气再度平静。

『领主，您俘虏的那个敌将。如何处置？』

『先带上来，审问一番再说，对了，你。』

咱指了指二营长……自己的座位。

『龙十三，你坐这儿，我坐你的位置。』

『什么？』龙十三又惊了一会。

我没好气的笑着说：『忘记了？？现在你是二营长，我是龙十三啊。』

『噢，哦。明白了，领主……』

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我座位上，却又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好像全军将领都盯着他似的，目光让人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