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知道，那位叶久久学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其实他们之间也就只差了一级，在学校里那也不是没有见过的，但归根结底，那确实是连人都不认识，他认识叶学姐，但叶学姐却是不一定能认得他。

其实每一届的老师都会喜欢说一些自己往年的丰功伟绩，尤其是带出了哪一些足够优秀的学生。

魏明轩自然也是不例外的，但是像一中火箭班这样好学生扎堆的地方，除了一些能将分数断层式碾压底下人的尖子生，别的也没什么说了。

毕竟，魏明轩是火箭班的班主任，他见过的好学生实在是太多了。

也很显然，无论是白祁还是叶久久，他们都是属于这个阶层之中的人。

在高三上学期，叶玖玖和江卿月没有转校来一中，白祁也没有返校复学，在那个时候，魏明轩念叨最多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因为白祁英语高考没有参加，许多事情倒也不好多做评价，但除了他之外，叶久久倒是在这个期望之中的。

在魏明轩的口中，叶久久便是一个品行兼优遵纪守法，没有任何不良行为的学生，就好似一个没有什么亮光的乖乖女……

可是在她上了大学之后，期间还是回过一两次学校的，姚志平也在数学教研组见过她。那时候是真的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再有高中时期的木讷、顺从与一板一眼，整个人极富灵性，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若不是脸还是那张脸，他甚至都要以为叶学姐是换了一个人了。

想着，姚志平便缓缓摇了摇头，看了眼略微有些失神的白祁，心中微叹。

看来表哥说的那些事情，倒是十有八九了。也是，想叶学姐那般优秀的人，除了她又有谁还能配得上祁神呢？

姚志平的表哥林浩然是2018级从云中一中理科火箭班毕业的学生，如今就读于青云大学计算机系。去年也和白祁做过一年的同桌，又是一个宿舍的，关系自然也不错。

因着这一层亲戚关系，姚志平对白祁倒是不陌生的，最起码去年就见过几面。

而这一点，显然白祁也有一些印象。他扭头去看姚志平，淡淡开口道：“你是林浩然的表弟？”

“是。”姚志平点了点头，他眼中有些许惊讶，似乎是没有想到白祁竟然对他还有一些印象。

“林浩然可曾跟你说过我和叶久久的事情吗？”白祁低垂着眸子，眸光连在一起，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啊……”听到这个问题，姚志平有些懵，不知道要怎么答才比较好，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没想好措辞，就见白祁转着眸光向自己这边看来。

他心里一突，也不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了，咧着嘴，直接坦白从宽：“说那是肯定说了点，但浩然哥倒是没跟我细说，就大致提了一下说是祁神你和叶学姐是青梅竹马之类的交情，又说了些类似的事情。”

“就只是这样，没有了？”白祁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动，只是淡淡地又问了一句：“其他的，他没有说，你也没有问吗？”

“呃……那个什么，祁神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但到底也是有分寸的。”姚志平伸手挠了挠头，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才道：“我自然也是缠着表哥问了点，但我感觉着吧，他跟我提及的都是些不算隐私的事情，你跟他认识的时间那肯定是比我长的啊，对吧？”

“这也不是我徇私之类的，浩然哥嘴巴的确是比我严的多。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那无论别人怎么磨，那都是一个字不会吐口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姚志平自然知道给自家表哥留点余地，但是他所说的这些，却也都差不多是真的，并没有什么偏袒徇私的成分。

他表哥那张嘴，那是真的难撬得很呐！

想想当初一问三不知的场景，姚志平脸上就付出一层灰暗颓败之色。

白祁听了他的话却是没有什么触动般，也就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他抿了抿唇，道了一句：“其实我知道，叶久久她……一定还恨着我。”

这话题转变的毫无预兆，砸下来的时候姚志平整个人都是懵的：“哈……？”

他愣了一下，刚刚反应过来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却见白祁垂眸看着课桌上的那张明信片，低声说了一句：“我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半年之久，但却是连一个理由都没有留下。甚至，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少年声音微哑，他轻轻闭着眼，就好像是真的想到了什么极为颓废的事情般，若是仔细去看，甚至能发现，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她确实该是恨我的……”

白祁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间更多的是愧疚与怅然。

这些事情在他心里实在是压得太久了，然而在吐露出心事的这一瞬间，他好似真的就又回到了那个幽深寂寥的黑夜之中，黑到完完全全让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存在。

第115章 复杂情感

那个时候，他刚刚才从科研院所出来，那一条突如其来的新闻，甚至让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要炸了一般。

发了疯似的跑去锦江医院，却是连那她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叶久久生前签署了器官无偿捐献确认书，在配对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在进行手术了。

即便他跑的有多快，终究是赶不上那一段时间，毕竟……一步迟、步步迟！

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叶玖玖就是叶久久的事情，天天抽烟醺酒，把自己喝到胃出血住了院。

想到这里，白祁有些恍然，他抿着唇弯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在医院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原因，也就在这里了啊。

叶玖玖她，本来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阿玖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姚志平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也只好默默的把自己那卡在喉咙里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就杵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收听者。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走之前，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一声自己去了哪。”白祁略略收了收视线，轻轻叹了声：“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啊。”

说完这句，白祁便默默地收了那纸信封与自己谈好的准考证，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缓缓抬眸，把视线给集中到了座位前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悄然趴下了身子去午睡的少女身上。

见她趴下，白祁眸子中微微涌上了一抹暗淡之色。

其实，众所周知，都知道他白祁是个冷淡的性子，对于不熟悉的人，那是真的惜字如金。

他今天之所以跟姚志平说这么多，无非是……借花献佛罢了。

明摆着是说给姚志平听的，但实际上，却是说给她听的。

叶久久，我现在是真的很后悔，很愧疚，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那段时间我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故意不接你的电话不回你的信息……

白祁双臂交叠，缓缓趴在了课桌上，他微微抿着唇，看着前方女孩子的背影，默默道。

……

叶玖玖趴在桌子上，枕着抱枕像是在午睡，但实际上，她却并没有一分一毫的睡意。

白祁和姚志平在后面谈话，虽然说声音很小，但到底，她能听见。

那一字一句，犹如刀疤，刻在了她的心上。

不知不觉间，她眼角渐渐湿润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那里沾染上了些许的晶莹。

恍然之间，她也好像是又回到了去年那些最痛苦的日子中去。

那些时候，她真的以为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就连交情最深的白祁，也渐渐地淡出了她的视野，发的所有消息都鱼沉大海，无音无讯，就好似是真的人间蒸发了一般。

其实，他有句话说对了。

她真的是恨着他的，毕竟……心中最为惦念的人，知道死前的最后那一瞬间，心里脑里想的都是一个他。

不过也对，以前那个豫州县的叶久久，是真的很脆弱，即便靠着自己，咬着牙在荒芜之中硬生生地闯出来了一个名誉，习得了一身本事。

可，那又如何？

心中的空虚与荒芜，以及情感上的缺位，又有谁能来填补呢？

根本就不像现在的叶玖玖，出身自首都云京的名门世家，自小要什么有什么，是叶家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受尽一家人的疼宠与爱护。

即便身体不太好，但到底是无忧无虑的，最后甚至还有邻家哥哥，为了她一个人，专门去学了医，主修辅修，无论什么都做到了最精致。

可是其他的呢？

叶玖玖微微叹了口气，就像是亲情这种东西，于她而言，从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要不然，又怎么会觉得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呢？

叶玖玖闭了闭眼，她没有扭头，只是在心中默默道。

白祁，你也许不知道，在我被高空坠物砸下来的前一秒，心中想的念的都还是你。

只是，到底是可惜了啊……

你确实是欠了我一个解释，可那又如何呢？你无影无踪消失的那半年我都扛过来了，现在又有这么多亲人给予温暖，那些都不过是早就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了……

只能当做是一根针，牢牢地扎在了心底。

这个解释的分量，早已经在时光的侵蚀中，变得越来越淡。

叶玖玖微微叹了口气，在听了这番话之后，心中的荒芜感好似莫名的减轻了许多。

她微微一怔，想着刚刚的那些话语，心中缓缓浮现出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东西，不能与她人倒也，只能自己来领悟其中一二。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与白祁之间的感情，不过是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那些青门竹马一样，一起长大多了交情，友情上限恋爱未满。

但，这个时候，叶玖玖才恍然发觉，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想错了。

其实，她对白祁的感情应该是挺复杂的吧，就好像是一直以来，她都把这分说不明的情感给有意地归纳到了友情这一栏目之中。

但实际上，好像是有些出入的。

罢了罢了，就先不想那么多了吧。

叶玖玖抿了抿唇，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心中的那抹酸涩又往底下压了压，她把脑袋埋在了抱枕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听白祁说了那么多事情，叶玖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也许是悬在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松动了一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就悄悄睡了过去。

因为叶玖玖早就趴了下来，一张脸尽数埋在了抱枕之中，所以白祁倒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有没有听到。

少年轻轻抿着唇，他深深地看了眼坐在前方的女孩子，眸中浮上了些许暗淡之色。

其实啊，那天在陵园，当他知道这个叶玖玖就是他的阿久时，那一刻他才知道了到底什么才叫失而复得与虚惊一场……

即便早有猜测，但猜测毕竟也只是猜测而已，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觉到，原来上天还是厚爱他的，所以才把阿久又还给了他。

但同时，他也是知道了，叶久久，的确是恨着他的，那件事也的确就是他做的不妥当，哪怕不能说明自己究竟去了何处，哪怕只是给一个遥遥无边的期限又能如何？

总好比他一声不吭的就直接从她的世界中消失来得好。

毕竟，换位思考之后，如果是叶久久想他这般直接一声不响人间蒸发的大半年，打的所有电话都没有人接，发的所有信息也从来没有人回……

那他，恐怕要疯！

白祁心里明白，相依相伴的年少时光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牢固的根基，但同时，他无影无踪消失的那大半年，也是在慢慢地动摇那个根基。

谈而言之，这件事情就是他们中间的结，如果解开了那就一切好说，解不开的话……

白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事情啊，说来简单却也不简单，但无论如何……

他们还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