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一处江南水乡的游船河畔，一个绑着两只小丸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对身旁的小少年指道：“看，那艘船就是我娘亲还有爹爹定情的地方。”

小少年眼瞳漆黑，一身的倨傲清冷，目下无尘，他责道：“小小孩童就开始讲什么情爱之事，不知羞。”

原本还眉开眼笑的小女孩一听到小少年的训诫立马便皱起了小鼻子：“燕哥哥你竟然说我爹爹娘亲的伉俪之情是不知羞，你坏！”

小少年抿了抿唇：“没有在说他们。”

“那你就是在说我喽？哼，我不要理你了！”小女孩说完就转身跑开了。

小少年叹了口气，向河面上的船舶看了一眼，无奈跟了上去……远远还能听到诱哄的认错声。

河岸边上，一隅茶馆内，看台上，三两艺人，上手持三弦，下手抱琵琶，吴音细腻柔缓。

看台下大家听着戏，讨论着河面上那艘被当地或慕名而来的人们红绳绢丝满当当缠绕的船。

茶香四溢，称赞歌颂的茶楼二楼内仆妇丫鬟都不在，唯有顾锦月凭栏而立。

她仍跟最初时的那样，发髻未挽，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打扮却像是初成婚的那晚，薄施脂粉，双唇柔嫩红艳，眉目顾盼生辉。

她笑着对面前的男子道：“小包子怕是要被小燕给宠坏了。”

茶案前，隽永清美男子和衣坐在地铺上，曲着一条腿，动作慵懒闲适的接话，道：“宠没宠坏不知道，但确定的是小包子若是再放在燕京书跟前养两年，怕是就认不回来了。”

顾锦月伸手取过靖瑾瑜递过来的茶盏，笑道：“你对小燕怎么总是那么大的敌意？”

自靖瑾瑜第一次在大燕见到燕京书时顾锦月就感觉到了。

“小燕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总是那样防着他，他是个敏感的孩子，这样久了我怕他会坏了性子。”

靖瑾瑜却肯定道：“不会，他聪明着呢，智商很高，他如今懂得东西不比你少。”

顾锦月惊奇：“真的啊？”

她一早就知道燕京书是个聪明的孩子，却不知他能聪明成这样。

靖瑾瑜沉默了一下：“嗯，他不想让你照顾小包子，本心也不愿来宁国。”

“他那不是在吃你的醋吗？”顾锦月疑惑。

她自己身子不好，所以小包子就喜欢让靖瑾瑜抱着到处跑，可靖瑾瑜却从来都不抱小燕。

靖瑾瑜低声说：“他知你为了救我丢了半条命，所以比较恼恨我，如今我再带你们会宁国，他定然是更加不满，因为他打心眼里认为我照顾不好你和小包子。”

顾锦月睁大眼睛，靖瑾瑜已经垂下了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锦月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别想太多，在他们心中你是大英雄。”是平定了乱世的大英雄。

靖瑾瑜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他确实没有照顾好她，让她跟着他受了那么多的苦。

戏台上吴音柔缓渐渐停歇，窗外小包子柔软的声音渐近：“燕哥哥你不夸我娘亲爹爹的感情，是不是如下人那样说的看不上我爹爹？”

“下人都说了什么？”燕京书沉稳的问道，他微皱的眉头似乎不满于下人的碎嘴。

原本还不太在意的顾锦月瞬间眼睛酸涩，她越过窗台听到小包子单纯的嗓音接着道：“他们说娘亲是为了救爹爹才会虚弱的抱不起我，是这样吗？”

茶室内靖瑾瑜抿唇，别过了头。

这是他对顾锦月母女的亏欠，每每见到虚弱却要强颜欢笑的顾锦月，他都要几乎喘不过气来。

楼下燕京书扯过小包子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包包，你爹爹只是受了伤需要治疗，他永远都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大英雄。而你娘亲的虚弱是因为她的爱，她爱你爹爹，也深爱着你。”

春月的风，无比的暖。

靖瑾瑜拥过顾锦月的肩头，低声道：“遇见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