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林
作者:澡雪皓皓 | 分类: | 字数:3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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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夜探
顾欢虽然淘气,可是聪明的很,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神色,立刻便懂了。
她讪讪地抽回手,颇不好意思地将手藏在身后,望着父亲甜甜地笑了笑,一对小虎牙露了出来,真是又窘迫又可爱。
顾侯见到她这幅模样,顿时心肠软了下来,他挥手笑道:“跑慢些,别再嗑到牙了。”
顾欢闻言,看了许九郎一眼,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扭头就走。
林清站在许九郎身侧,看着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险些笑出声来。
一行人走到鲁老太太的卧房,一股浓重的檀香扑鼻而来。
“欢儿,你来了。”
鲁老太太正醒着,歪在床上拨弄佛珠。
她的脸颧骨颇高,这一病瘦的厉害,越发脱了形容。
乍一看,倒是有些吓人。
许九郎号了脉,自去外间写药方。
林清留下来,给鲁老太太扎针。鲁老太太盯着她脸上的面具,看了又看,眼神颇为疑惑。
一旁的顾欢见状,忙笑着解释:“祖母,这是许大哥的徒弟。他有许多的徒弟,各个都不一样,这个徒弟是因幼时贪玩被树刺弄伤了,落下了疤,所以才会出门戴着面具。您老人家别这样盯着人家看,倒好像是在审犯人,等会吓到人家,人家手一抖给您扎到什么痒穴去,可怎么办呢!”
林清粗着声,一板一眼地道:“四姑娘此言差矣,医书记载中并无痒穴一说。”
此言一出,顾欢祖孙俩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门外的许九郎一脸莫名,摇了摇头,又继续写药方。
林清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顾欢,心中有些唏嘘。
这鲁老太太虽然刻薄又古板,但是对这小孙女倒是真心实意地疼爱。
可思及她对顾秀的种种,又实在有些嫌恶。
扎完针,她默默地退到一边。
许九郎写完药方进来,对顾欢道:“老太太需照着这药方每日三顿,连着吃上七日,且在吃完汤药后辅以行针三日,便可大愈了。饮食务必忌口,七日内生冷荤腥不可沾染。”
顾欢顿时神色飞扬起来,她朝许九郎行了一礼,笑道:“多谢许大哥出手救治我祖母!祖母需在吃完汤药后行针,那便请许大哥和这位戴面具的大哥,一并在顾府住下,可好?”
许九郎看着林清,谁知林清始终不言语,半晌他才讷讷地道:“四姑娘,有我这徒弟一人在此便足够了,况且熙安堂时有疑难杂症出现,我那些徒弟恐应付不来。”
“熙安堂若有疑难杂症,我便派人送你过去,至你看诊完了,再接回来,可好?”
顾欢笑得眉眼弯弯,一对小虎牙露了出来,可爱得让人无法反驳。
许九郎低头想了想,师父没开口,应该是希望自己留下来。
他看了林清一眼,确认她没有任何反对行迹,才点头应允了顾欢的请求。
白日间的顾侯府,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
原先哪里都看得到身影的石氏,一整日都不曾露面。
在与鲁老太太院里的小丫头闲话中,林清得知,自从上回鲁老太太和石氏离奇中毒后,冯家大小姐冯绵绵便再也没有上顾家来。
整个顾府的人,都心中纳罕,却不敢挑明了问。一屋子里头三个人,鲁老太太带着冯绵绵,找来石氏问话,正说着便倒下了两个,唯独只有她冯绵绵一人,毫发无伤地逃了出去。
彼时顾府说是遭了贼,可她冯大小姐逃回冯家后,竟然说自己在顾府遭贼之前,早早地就从顾府返回了冯府。鲁老太太除了面色黑的吓人,倒是什么话也没提,只有石氏哭天抢地闹了一阵,后来被顾侯关在院子里禁足,才算消停了。
天暮时,顾欢强拉着许九郎去外城河边放花灯,说是要为鲁老太太祈福。
许九郎一脸茫然,她顾四姑娘要为祖母祈福,拉上他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可是身后林清,却粗着声道:“难得师父出来一趟,同四姑娘一起去放花灯,祈求国泰民安,倒也是极好。”
他不得不红着脸,被顾欢拉着手,一路跑去湖边放花灯。
待他二人走后,林清掉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顾侯府东院,原来住着侯夫人冯氏,对面的西院住着贵妾石氏。
走到东院门口,拾阶而上,站到最高处时,正好望到西院里灯火通明,隐隐有悦耳的琴声传来。
守院门的小丫头正蹲在门槛上打盹儿,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憨丫头,睡的这样香甜,连有人从旁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都没有察觉,竟是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院中也点了灯,只是远不如西院热闹。
一架老秋千,在寒风摇摇晃晃,后面枣树的叶子落了满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林清顺着石子路往前走,走到内堂时,竟发现案桌上供着新鲜的瓜果和菊花。
正堂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上有一气质绝佳的美人。
眉眼与顾欢有七分相似,题跋落款处,印着顾达开三个字。
这画中美人,应该就是冯夫人了。
一向听说承平侯顾达开与夫人冯氏夫妻不睦,冷眼相对多年。就连顾秀对顾侯多有怨怼,也是因为顾达开负了他的母亲冯氏。
往日嘴碎的丫头婆子常私下为冯氏抱不平,怪顾侯对发妻太过绝情,一味地宠妾。
如今看来,他顾侯倒也没有凉薄至极,起码还供着这幅亲笔题跋的亡妻画像。
她轻哂,轻手轻脚走入南侧边书房。
书房很敞亮,一应陈设朴素简单。她伸手摸了一下山水屏风,竟是纤尘不染。
看来这里时常有人打扫,香炉也燃着香,是新添的沉水木。
从案桌到书架,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她有些怅然地坐在书桌前,拨弄几下书页,又环顾四周,实在没有任何发现。
冯夫人生前果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作为母亲,她是真的希望顾秀就是顾秀。
林清起身离开,走到书房门口时,忽然听到一阵低沉的哭声。
那声音低回而沉重,饱经沧桑中残留着一丝缱绻柔情。
她警惕地摸出袖中的短箭,贴着墙,一步一步轻挪至西厢房。
那是冯夫人生前卧房,哭声正是从卧房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