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运高手捧着包子，一路小跑回到了西直门火车站装卸房。

还没到装卸房，他就看到老冯一脸焦灼的站在装卸房门口，朝着自己来的方向眺望。

郑运高心中一暖，快步走了过去，将手中包子递了过去，说道：“老冯，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老冯一愣，疑惑地说道：“肉包子？哪来的？”

郑运高憨厚地一笑，说道：“当然是买来的啊，难道还是偷来的？”

“我问你哪来的钱？”老冯问道。

“陈阳买的。”郑运高说道。

“陈阳是谁？”老冯又问道。

“就是警察局那个。”郑运高看到装卸房吕把头偷偷摸摸地朝着这边看，于是就大声说道。

吕把头听见郑运高说起警察局，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老冯一听，脸露喜色，使了个眼色，说道：“走，咱们里面说。”

两个人进了装卸房，吕把头破天荒地冲着两个人点了点头。

“现在情况有些不妙。警务段的人全部出动了，日本顾问大田刚才就到宪兵队报告了，下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咱们要小心一点。”老冯咬了一口包子说道。

“我都想好了，这段时间两点一线，什么都不干。”郑运高笑着说道。

老冯见郑运高不吃包子，拿了一个包子递给了他，说道：“你怎么不吃，吃啊，挺香的。”

“是挺香，我都吃了一屉了。”郑运高说道。

老冯吃惊地看了一眼郑运高，有点不相信地说道：“一屉包子？那可得有二十个。”

“啊，是啊。所以现在有点撑。”郑运高说着话还搜了搜肚子。

老冯无语地看了一眼郑运高，轻声嘟囔了一句：“吃货。”

老冯吃着包子，郑运高和他简单汇报了情况。情况说完了，老冯包子也都下了肚。

吕把头急速跑了过来，声音有些惶急地说道：“大家都站好，警务段的人马上就过来了，每个人都要说出昨天下午两点到四点间，自己在哪，在干什么，还要找出证明人。”

吕把头话音刚落，装卸房中装卸工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两点到四点？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昨天一天都没有来，那怎么办？”

“你们不知道，什么两点到四点，就是两点半的事，听说是保定那趟车上有一个反抗分子！都动了枪了。”一个小脸装卸工说道。

“老杜，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又是你姐夫说的？”另外一个装卸工开玩笑说道。

“那是他说的，那班车正好我卸货，昨天生意好，我得了十七根红竹签，六根黄竹签呢。”老杜得意地说道。

“这么多！”旁边立刻响起了装卸工们的惊叹声。

抓不抓反抗分子，这些其实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也不是太在意。

但是这红黄竹签却关系着他们的收入，不由得他们不上心。

每一根红竹签，代表一件普通货物，黄竹签责则是代表了超大货物。二十几根签字，怕不得有两块大洋！

“你们算是抄上了，赶上一趟货物多的车，老杜都能挣两块钱，估计老郑得更多吧。”一个装卸工羡慕地说道。

郑运高听了一愣，老冯的脸色也变了。

“哪有啊，和平时差不多，甚至还没有平时货物多呢。”老杜撇了一下嘴说道。

“怎么可能！”那名装卸工不屑地说道。

“骗你是孙子！”老杜有些生气地说道。

“老郑，你说说，你可比老杜实在，我们信你。昨那趟车天货物是不是挺多的？”那名装卸工不依不饶地说道。

“啊，是吧。好像也没那么多。”郑运高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名装卸工听了，摆了摆手，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算了，算了，不想说就算了。现在啊，没一个老实人。”

老杜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老郑，对了，昨天好像没见你和老冯吧？怪不得我能挣那么多签子，原来是因为咱们搬货的人少。”

郑运高脸色微变，老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怎么没有在那，你小子光顾抢货挣钱了，那里还能顾得上我们！”

老杜想看一想，犹豫地说道：“不对，昨天下午你俩好像就是没在那里。”

“谁没在哪里啊？”

说话的人和吕把头一起走了过来。

“孙警长，今天您值班啊，见到我姐夫了吗？”老杜见警察他认识，是和他姐夫一个队的孙大彪，连忙招呼道。

“老王去那边连接场调查了，我来这边调查装卸班，忙完了也就差不多了。”孙大彪见是老杜，也笑着说道。

“孙警长，您看从谁开始问？”吕把头陪着笑脸说道。

“嗨，这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差不多就得了。哪能真当成事啊。”说到这里，孙大彪收起了笑脸，冲着老杜说道：“老杜，你说刚才没有见到谁啊。”

老杜倒是有些犹豫，刚才装卸工们自己闲聊可以，但是如果要是给警察说，这就不行了，这叫告发。会成为所有装卸工的敌人。

“我们随便聊聊，也都没注意。”老杜结结巴巴地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补充说道。

孙大彪眼睛看向老冯和郑运高，但是却没有开口问话，而是转头问吕把头说道：“咱们每日上班有记录没有？”

“哪有那个啊，他们挣得是件钱，搬一件货有一件钱。所以也就没管过人，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没数。”吕把头说道。

“那每人搬运行李的件数呢？有记录吗？”孙警长又问道。

“哪有那个啊。咱们都是搬货发签，一日一结，到了收工，收签结账。”吕把头又说道。

“照这么说，那一切就无从可查了？”孙警长面色有些不悦。

“也不是无从可查。”吕把头嗫嚅地说道。

“靠什么查？”孙警长说道。

吕把头眼珠一转，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这里啊！我对他们这些人门清！有谁来没来，每天大概出了多少货，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吕把头把脸一沉，冲着郑运高和老冯恶狠狠地说道：“他妈的！你们俩别给老子找不自在！昨天下午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快给老子说！”

孙警长听了，不由得撇了一下嘴，不过眼睛也望向了老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