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宋帆影
作者:正邱 | 分类:历史 | 字数:10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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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独面强敌 议撤兵暂避锋芒
张镝、胡隶在朝中位卑言轻,功劳被一把抢走,陈情方略更被完全无视。只有需要干脏活累活的时候才会被想到,张镝原本希望与两淮宋军配合行动,但赵孟传压根没有在捷报中提起,而朝廷正自保不暇,只着眼于防守浙西与临安周边地区,既然“忠胜军”有此战力,陈宜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让这支偏师回军保护中枢。于是急命赵孟传率部往独松关镇守,赵孟传无胆去直面元军的锋锐,又想到了让张、胡的前军回来做挡箭牌,连连下文,一日三催,命令刚在海州立足的部队立刻回师。
张镝本想让朝廷从海路增兵北上,趁元军没反应过来前打开更大的局面,但等来的不是支援,而是不断催促回军的命令。
“肉食者鄙,不足与谋!”张镝将手中文书往地上一掷,愤愤说道。
“又是催我们的回去的?”胡隶见状相问。
“还能如何!这已是第三封急信,朝廷是打定主意要我们放弃海州,死保浙西了。怎不知浙西的形势全赖江淮,江淮若失,浙西如何能保?朝中衮衮诸公,何以鼠目寸光至此!”张镝递过书信感叹一句。
“好不容易拿下的海州,就这么弃了?”胡隶丢下急信,面『露』不甘地问道。
“海州易攻难守,鞑子大军不日就来,外援不至,徒守无益。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鞑子,走之前总得再给他下点猛『药』!”张镝一捏眉心,淡淡一笑,将扇子啪的一声打开,轻轻摇了起来。每次心中有了成策,他便是这样的表现。
胡隶见徒儿如此,心中安定,开怀大笑道:“要得,要得,正要干一场大的才过瘾呢。镝哥儿可是有了方略?我这便喊兔崽子们过来听令!”
浙东义军被赐番号以后,胡隶、张镝所部也被更名为忠胜军前军。张、胡自领兵北上以来,几次战斗都是完胜,所以其两千人的本部损失很小,反而越打越强。从俘虏中招纳了少量兵员,又接受了海州城内外良家子弟的踊跃报名,正军兵力渐渐增加到了三千余。其中第一、第二营吸收全军精华,各自扩增到八百人。第三营以余下的几百老底子为骨干,增加了一千降卒和新兵,人数达到了一千五百余人。
于正军之外又新编两营,瞿根带领的二百盐丁被编为忠胜军前军连岛独立营,姚大手下的四五百小刀会会众则被新编为忠胜军前军海州独立营。这两个独立营都没在报给朝廷的兵额账面上,而是完全归张、胡自己所属。其人数都不多,连岛独立营只有二百人,但也给了一个营的编制,因为他们背后有坚实的基地作为后盾,有连岛盐场的几千盐户、八百盐丁,还有鹰集山仙人洞的地利可以为退路,在本地开展斗争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看发展潜力定然还不止一个营。
海州独立营也是同理,人数不多却素与官府斗智斗勇,平日散居各地为民,闻首领召唤则群聚为盗,虽没有占山为王,但却天然具有地下战线的特征,适合作为一颗暗子,长期隐蔽,待时而动。
张镝将军队分为三正两翼,三个正兵营三千余人,两个独立营六七百人,手头的可用之兵拢共也不超过四千。而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是那两千老卒,从平民和俘虏当中招募的一千人虽然也是精挑细选,但在未经实战检验之前,战力都要打个问号的。两个独立营的人马同样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还不是堪为依仗的力量。那么满打满算的四千人马就需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了,当然若是将海州全城籍民为兵,强征百姓守城的话,凑起上万人也不难,但这样的乌合之众能有几分战力,又有几分士气?何况那样做势必会让己方才收拢起来的一点民心一朝尽失,而且若是城破,元军必然迁怒于守城百姓,屠城在所难免。张镝不可能冒这个险,有舍才有得,不如暂时撤退。
部下诸将大都没有这样的远略,一听要撤退顿时就炸了,尤其如褚世尧等人,当初费尽了心机,历尽了辛苦,全凭演技,冒险诈城才拿下海州,现在就这么说放弃哪里能甘心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鞑子还没来呢,哪能未战先怯,自己先逃了?”褚世尧勇则勇已,但有点不守规矩,在军议上就嚷嚷起来,并且还颇有人赞同他的话。
这让张镝有些不悦,他将扇子一收,正『色』盯住褚世尧,把这悍将盯得不敢抬头。
“海州四野都是平原,鞑子骑兵来去如风,阵战你打得过吗?就算打得过你又追的上吗?万一败了,你两条腿逃得过四条腿吗?”张镝的连环几个问句问的人不敢吭声,只有褚世尧还小声嘟囔:“那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还有城池,大不了凭城坚守嘛!”
说话声音虽小,但因为众人静默,倒让张镝听了个正着。“呵呵!凭城坚守?怎么个坚守法,你倒给我说说!孤城无援,无地利可凭,无民心可据,在这鞑子的腹心之地,等着被困死吗!?”
褚世尧是犟驴的『性』子,还想说什么,但胡隶牛眼一瞪,骂道:“没规没矩,还想犟嘴,你晓得个蛋,听军师的!”骂过一通,效果很好,那犟驴立刻就瘪下去了。
其实张、胡军中虽然团结,还是有一些亲疏远近的,像褚世尧、陈安道等军将是胡隶在昌国亲手训练出来的,自然跟胡隶更亲。而何绍基、李奇等人是张镝从安南解救来的,必然与张镝更加亲近。平日里当然也是与谁亲近就更听谁的话,所以胡隶骂那么一句才对褚世尧这么管用。不同的人对张镝的称呼也是不同的,胡隶的昌国嫡系一般都叫他“军师”,这倒不是一个正式职务,而应该是对他智谋的一种尊敬。而张镝自己手底下培养的这些人往往称他为“公子”或者“官人”,更显得亲切些。另外还有些人称他为“将军”,自然是因为他带兵打仗的缘故。而张镝的朋友师长以及往来的士人则一般呼他的字为“砺锋”。再如张镝的父母双亲及师父胡隶等最亲近的长辈则唤他为“镝哥儿”。
张镝见军将们的异议基本被压下去了,便又开口解释道:“此次撤离只是暂避锋芒,海州自然还会打回来的。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我绝不会拿成千上万条人命去换几座空城,只要几千弟兄们还在,就不必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
座中诸将对张镝的智谋向来是信服的,听了一番道理当然就没有话说。如褚世尧原先反对也不是一定要硬拼的意思,他只是有点舍不得海州的花花世界而已,因夺城有功,胡隶对几个爱将约束的并不太紧,所以进城以后他们着实快活了几天,只要不闹事不扰民,吃喝玩乐甚至赌点小钱、逛个窑子,胡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军中枯燥,若是撤出城,那么潇洒的日子可就很难再有了,所以褚世尧直觉上是不乐意的。不过军师说的确实在理,万一被鞑子大军围死,命都没了哪里还有享受的机会,先撤退了也是对的,何况今后还能打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