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敏心下一跳，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从脚底窜上来，声音都结巴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妈，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韩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呵呵……”沈芳菲又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在我在前装，不觉得累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敏被女儿笑得愈发地心惊，连音量地控制不住地扬高了。

“我想说，沈家任何人都有资格教训我，唯独你没有！因为，我的所做所为，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啊！所谓言传身教嘛！呵呵……”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教过你杀人了？”

“妈，你扪心自问一下，真的没有吗？”沈芳菲咄咄逼人地看着韩敏，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妈，需要我提醒你，我六岁的时候，你趁我睡着时，偷偷打电话的事么？”

“你……当时没睡着？”韩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垮了，被抽掉了所有的血色。

她没有想到，那一年，女儿会醒着。

“你跟对方因为钱的事吵得那么大声，我怎么睡得着？”沈芳菲哼笑，“虽然我当时年纪小，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所有的细节，我可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你花钱让人开车去撞严绮安，结果没把严绮安撞死，就想赖账，然后被对方缠上，天天打电话骚扰你，后来你怕对方告发，只能给了钱了事……我记得没错吧？”

“……”韩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真的没想到，女儿那时候会听到自己跟外头那些混混联络的通话内容。

更没有想到，女儿会一直将这件事刻在心里，记到现在。

“还不止这些呢！你不但花钱让人开车撞死严绮安，严绮安和沈晋南当年的孩子，就是唐心，

也是你指使人偷偷潜入医院抱走的吧？原本，你跟我一样，是让那个人把孩子抱走，随便找个荒山野岭丢掉，让孩子自生自灭的。结果对方没干过这种事，害怕造孽，就随便把孩子扔给了一对夫妻，然后阴差阳错地进了唐家……”

沈芳菲说到这里顿住，目光凌厉地瞪着韩敏，一字一句地质问，“妈，这样，你还敢说，你没有教过我杀人吗？”

“……”韩敏被问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芳菲看到她的表情，愈发地来劲，“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从小教的！”

韩敏被问得节节败退，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她深吸口气，稳住呼吸，然后才开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提他们，有意义吗？是，我是看严绮安不顺眼，让人偷走了她的孩子，还叫人开车撞死她，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有了沈晋南了，却还不要脸地勾引沈晋北，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难道不该死吗？她不是想跟我抢男人么？那我就让她失去一切！我看她怎么抢！”

“所以啊，我是遗传你的啊！”沈芳菲笑，表情就如同疯子，像是要把这些事都捅出去一样。

韩敏看在眼里，慌在心里。

她深深地吐纳，稳住呼吸，正想要好好地训斥女儿一番，警告她这些事母女俩知晓就好，绝对不能传出去。

话还没来得及出门，身后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

声音很小，平时几乎是听不见的。

然而在安静又压抑的气氛中，无论是什么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母女俩没想到门外会有人，心下同时一惊，齐刷刷地转了头。

下一秒，两人都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因为，站在门口的人，是脸色雪白，满脸震惊的沈苍鸿夫妇。

……

管家告知陆昊廷和董潇潇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之后，沈苍鸿夫妇就很担心孙女的情况，生怕孙女看到了之后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

夫妻俩不顾熬了几天，疲倦至极的身体，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想说好好地安抚一下孙女，免得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结果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

沈芳菲不是大儿子跟大儿媳妇生的，是大儿媳妇跟外头的男人生的。

大儿媳妇二十多年前，不但花钱让人把严绮安和二儿子的孩子抱走，还让人开车去撞严绮安，差一点害严绮安丢掉性命！

而沈芳菲，他们夫妻俩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疼的“孙女”，根本就跟他们沈家没有关系！

不但没有关系，还跟在儿媳妇一样心思歹毒，对真正的沈家孩子下手！

不但害得沈云锦跟心爱的人分离，还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之后，又亲手害死了贺岂凡，各种算计唐心！

沈苍鸿夫妇搀扶着彼此，身体摇晃得厉害，双腿一阵阵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当场瘫倒到地上去！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竟然养了两只毒蛇在身边，害苦了真正的沈家人。

如果不是韩敏沈芳菲母女，沈家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二儿子不会被算计，跟严绮安分开那么多年，唐心不会流落在外。

还有孙女云锦。

要不是沈芳菲当年各种从中作梗，各种在自己面前说贺岂凡的坏话，自己又怎么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导致后来的悲剧？

沈苍鸿这一生很少有后悔的时候。

而此刻，他却悔不当初。

悔不当初自己太信任沈芳菲，太信任韩敏，才导致了今天这一切的发生！

夫妻俩在门口站着，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韩敏和沈芳菲也无法回神，脸色一片雪白，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血液一般。

她们比沈苍鸿夫妇更震惊，因为作梦也没有想到，刚从医院离开的沈苍鸿夫妇，会回来，听到她们所有的对话。

寂静。

死一般地寂静。

空气就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安静得能够听到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沈苍鸿率先回过神来。

他柱着拐杖，在妻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迈开脚步，来到床畔，看着僵硬在床上的两人，“韩敏、你们母女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当真做了那么多的坏事？”

“爸爸，不是……”

“爷爷，不是……”

韩敏和沈芳菲同时开口。

她们想要否认，却才刚吐了一个字，就被沈苍鸿乌黑着脸给喝断了。

“不是什么？我和高月亲耳听到的，难道还会有假？你们还想否认不成？我要听实话！说！你们真的说了那些事！”

沈苍鸿中气十足地吼，用的是肯定句。

韩敏和沈芳菲一听，就知道大势已去，再也无法挽回了。

不管她们说什么，沈苍鸿夫妇都不会相信。

因为，真相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心里！

于是，母女俩只能保持沉默。

沈苍鸿看着沉默的韩敏和沈芳菲，一口气涌上来，差一点没当场休克过去。

他将口的中血腥味咽下去，“砰——”狠狠地砸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暴吼，“我们沈家哪里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我们沈家这些年对你们母女俩不够好吗？你们要这样算计沈家？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爸爸……”

“爷爷……”

韩敏和沈芳菲才刚一开口，就被沈苍鸿给打断了——

“别叫我！我没有你们这样歹毒的儿媳妇和孙女！你们的确也跟我们沈家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之后，沈苍鸿就拉着妻子，转身大步地往外走。

韩敏和沈芳菲吓了一跳，害怕事情败露的她们异口同声——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们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比跟你们这两个杀人犯呆在一起强！”沈苍鸿拉着妻子，一刻也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跟韩敏和沈芳菲共处一室，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他们觉得恶心。

韩敏一听要走，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冲过来拉住了他们，“爸爸，妈妈，你们不能走，你们不能把那些事说出去……”

“不能？”沈苍鸿狠狠地甩开韩敏的手，眼神冷厉如箭，“韩敏，什么时候，我沈苍鸿做事，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沈苍鸿年纪虽然大了，但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力道要比一般的老人大。

韩敏又没有防备，被甩得开了好几步，踉跄着撞到了床尾，疼得冷汗直冒。

她却没心思管，挣扎着站起来，重新上前，抓住沈苍鸿夫妇的手，“爸爸，妈妈，你们不能走！除非你们答应我不把事情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