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霞垂下长睫，遮住里面的光芒。

她也不想相信，但记忆里那么清晰，她骗不了自己。

有些事记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淡，这件事却一直历历在目。哪怕她很努力想忘记，都办不到。

“小姐，算我求你了，好不好？给老爷子一个解释的机会。哪怕他是犯人也有一次替自己申辩的机会吧？何况，你也想知道其中的真实原因，对不对？”汪坤说得十分恳切。

欧阳霞双手抱臂，转过身去，陷入两难。

汪坤怕逼得急了，又激怒了她，只能默默陪她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就这么站在主别墅门口，风一阵阵吹着，欧阳霞来得匆忙，没有多加衣服，冷得她搓了搓手臂。

汪坤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欧阳霞身上，欧阳霞推辞着：“不用了，我不冷。”

“小姐，你现在连这点小事都要拒绝我了吗？”汪坤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看到汪坤神色中流露出悲伤，欧阳霞心里也不好受。

汪坤是真的将她当女儿一样疼，如今她对他发脾气，迁怒，他不止没有怪她。还处处体贴她，而她连他这么一个关心的举动都要拒绝。

真的是太伤他的心了。

欧阳霞将脱下来的外套又拉了上来，默默又转身看向天空。

欧阳霞的脾气，汪坤是很了解的。她不想做的事，谁都勉强不了。

她要在这等，他就陪着她。

在欧阳霞看似潇洒惬意的姿态下，她的心万分焦灼。

汪坤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仍没有动静。

汪坤对欧阳霞说：“小姐，我去看看碧玉小姐的情况。”

欧阳霞转过身来，眼底闪着感动的光：“谢谢。”

汪坤摇了摇头，表示不用，随即转身进了别墅。

欧阳霞在原地，急得回来踱步。

碧玉一直不敢回来，是不是这里有人要对她不利？

还有，一般生病不会疼成那个样子。

蛊，究竟是什么？

不行，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碧玉不利，她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

越想越着急，对女儿的担忧战胜了心魔。

欧阳霞匆匆转身，迈上台阶往里走。

汪坤刚巧从楼上下来，见欧阳霞愿意进屋，他很高兴，赶忙迎上去。

“小姐，老爷子就在楼上，我领你去。”汪坤高兴得忽略了欧阳霞难看的脸色。

“碧玉呢？她在哪里？”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身为一个有教养的人，是不应该擅闯的。

“她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汪坤本能地说。

“带我去。”欧阳霞满脸掩饰不住的焦虑。

汪坤虽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强求。

毕竟，三十几年的心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还是慢慢来吧，她愿意走出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汪坤在前面领路，欧阳霞急匆匆跟在后头，亦步亦趋，深怕汪坤将她甩下，又似要早一秒见到女儿。

汪坤轻敲了几下门，里面传出几声尖叫，凄厉得令人心颤。

欧阳霞急得不行，低声呼唤：“碧玉，碧玉……”

“庄医生，我带小姐来看碧玉小姐，我们可以进去吗？”汪坤提高了音调，又说了一遍。

回应他的是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欧阳霞再忍不下了了，不顾礼貌，推开汪坤，强行闯了进去。

只见欧阳碧玉被绑在床上，痛得浑身是汗，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她身上各大穴位还扎着针，庄遥静立于床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有人闯进来都没有警觉。

欧阳霞心如刀割，一把推开庄遥，扑到欧阳碧玉跟前：“碧玉，碧玉，你怎么样了？”

“庄遥，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欧阳霞眦目欲裂，她还以为庄遥是个有仁心的医者，没想到她只是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

难怪碧玉怎么都不肯跟她来，原来，她在这里遭受的是这样非人的对待。

“欧阳小姐，你先别急……”庄遥话还没说完，欧阳霞扬起手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庄遥当场被打懵了，怔怔站在原地。

汪坤上前，斥责欧阳霞：“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庄医生？”

“她这么对待我的女儿，难不成还要我供着她？”欧阳霞发起脾气来，谁都挡不住。

“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小姐……”汪坤急切想解释，欧阳霞却怎么都听不进去。

她亲自上前，要给欧阳碧玉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

回过神来的庄遥，大声说：“欧阳小姐，你不能松开她。”

欧阳霞只冷冷瞪了庄遥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欧阳小姐，你可以替她松绑，但后果你自负。”庄遥语气十分凝重，表情严肃，更显得她脸颊的红肿十分突兀。

庄遥身上自有一股令人震慑的气质，就连欧阳霞也被吓到，怔忡了半刻，直到欧阳碧玉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才不顾不管上前，去解欧阳碧玉身上的绳索。

庄遥见状，不再劝，而是选择离开。

汪坤拉住了她：“庄医生，我替小姐向你道歉，请你念在她一片慈母心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

“我不是跟她计较，是欧阳碧玉这次发作得特别厉害，若不绑着她，她一定会做出自残的事。现在松开她，她一定会后悔的。”庄遥语气有些无奈，她可以理解欧阳霞的心情，这一巴掌，她认了。

可她若替欧阳碧玉松了绑，接下来她可控制不住。

她最近很忙，也很累，她真的不想再为欧阳碧玉的事操心。

她纯属自作自受，到现在还不肯说出萧山的下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汪坤除了一遍遍道歉外，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欧阳霞。

庄遥摇了摇，转身往外走。

汪坤突然大喝一声：“欧阳霞，你不要再胡闹了。碧玉小姐中的是蛊，这里除了庄医生，没人能替她减轻痛苦。你现在替她松了绑，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她就是这样给碧玉治病的？”欧阳霞指着被五花大绑的欧阳碧玉，痛心疾首。

“这也是情非得已，庄医生不会针对碧玉小姐的，这一点小姐尽管放心。”汪坤再三替庄遥保证。

“啊……好痛，好痛……庄遥，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不可以……”欧阳碧玉崩溃大喊。

欧阳霞听得一颗心都要碎了，冲到欧阳碧玉跟前：“碧玉，碧玉，你怎么样了？碧玉……”

“我好痛，好痛，救我，救我……”碧玉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赤红色，满头满脸全是汗。

“快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儿……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欧阳霞急得口不择言。

汪坤忙道：“小姐，你不要这样的。只要能救，庄医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欧阳霞稍稍恢复点了理智，走到庄遥跟前，垂下头：“对不起，庄医生，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不管你要怎么处罚我，我都愿意接受。请你务必救救碧玉，救救她吧。”

庄遥表情淡淡，她红肿的半边脸，看得欧阳霞愧疚不已。

“欧阳小姐，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之前已经跟欧阳碧玉说过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蛊，是一种邪物，是巫术的一种。必须由下蛊的人来解，一般人是解不了的。我学艺不精，只能勉强帮她压制几次。这次她的发作来得又凶又急，我必须绑着她，否则，她发起狂来，不止会伤人，更有可能自残。”念在欧阳霞爱女心切的份上，庄遥仔细解释了一番。

欧阳霞震惊地瞠大双眼：“这么说来，碧玉岂非……”